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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1月0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流岭槽赶集
文/图 本报记者 刘少鸿 李 亮 见习记者 董 楠
文章字数:3663
  王挪庄的挂面受到十里八乡赶集人的喜爱
  从各个山沟里前来的赶集人
  中午时分的集市
  原供销社是这里的最大商店,有好些年月的柜台显示着它的历史。
  清光绪五年重修的戏楼已废弃多年,默默的向人们证明着这里过去的繁华。
  许多村民趁着赶集顺便到村委会办事
  古老的街道,已没有了昔日的热闹。

  闻说,流岭山深处有一村庄,名曰流岭槽。虽然是村庄,但常年有集市,阴历的二、五、八是赶集的日子。又闻,这个集市非常古老,已有上百年之久,因为其交通不发达,集市一直尚在,且上集者众多。于是,带着好奇,我们一行来到了这个民风朴实、景色秀美的山里村庄——流岭槽。
  激动下的找寻
  适逢初八,太阳也很眷顾。在商州区夜村镇口前寻找到入口,顺着一条沟往进走,河面慢慢变窄,两边的山也离得越来越近,但即使这样眼睛里并无“不满足”的感觉,反而被冬天的景色深深吸引。溪水清澈,山间也有不断的绿色闯入视野,那原本萧瑟的枯黄不仅凸显不出哀伤,反倒成了一种成熟的象征。冬天乃四季里最末的季节,又一年之后,花草树木就意味着一种成长。同行的人说,这若是夏天,岂不能和一些风景区相媲美?然而立即有人反驳,冬天的风景自有一种别样的美,也很耐人寻味。
  约莫20公里后,我们看到有三两成行的人群走过,背着背篓,说说笑笑,便追过去问。据说离赶集处已不远,拐过一个弯,前面就是。就好像在经历一番波折和努力的赛事之后,比赛结果终要揭晓一样,神秘又满怀期待的流岭槽集市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几个人激动不已。
  边走边看到,有很多从农家小院内或岔路旁走出的“背篓人”,拖着散漫的脚步,有的还在等待邻家一起出行,就好比即将一起旅行的人既着急又想放慢脚步,害怕愉快的时光过得太快一样。
  我们发现公路旁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着,旁边还站了几个人,便赶紧询问,答曰:这便是集市了。原来和公路平行的一排房屋将赶集的街道隐藏了起来。于是迅速下车,相机带着,手机放下,就怕错过记录珍贵的一幕。
  集市里的卖货人
  集市比我们想象的小一些,只能过一辆车的街面,临街的大部分门面房关着门,街道上行走的人也不多。我们安慰自己,才不到11点,也许赶集的人还在路上。
  街道的西头,聚集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在车里看到的那群围着的人,最里面的是一个卖挂面的老人,因为挂面质量好,引来很多人购买。老汉头戴一顶具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象征的帽子,叼着烟嘴,旁边一个看上去很有年月的木箱里放着几捆挂面,5元钱一斤。“就拿了这一点,味道好得很,不愁卖。”老汉向正在挑挂面的人说道。老汉叫王挪庄,今年72岁,家在附近,十几岁就学吊挂面,一做就是50多年,最多时一个冬天能做4000斤。“现在年龄大了,动弹不了,今天只做了20多斤。”老汉说起年龄带给人的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嘴。听同村的舒世民讲,老汉家中有三个儿子,个个都很能干,在西安也买了房子,但老汉执意要留在流岭槽,逢集市了,拿些个把十几斤土特产来卖。
  旁边卖土鸡蛋的乡下女人也非常忙碌,一条完全没有现代气息的围巾裹在头发上,棉袄、套袖、一双冻得发青的手,呵一口气,用手指尖把塑料袋搓开,给买主把鸡蛋称好放进去。8元钱一斤,买的人络绎不绝,一旁熟悉的人跟她打着趣,“卖完鸡蛋赶紧去给自己买上一件花衣裳,快过年了,把自己打扮漂亮点。”说得周围人笑声连片。
  在这群围着的人外,还有一个卖货人生意很好。锅巴、瓜子、火腿肠,袜子、秋衣、手套,洗衣粉、肥皂、衣架,吃的穿的用的无所不有。瞅一眼这个卖货人,便知他是一大早就来赶集的。两个厚厚的皮质护膝,类似于冲锋衣的大长外套,一个厚重的头盔套在头上,就像冬天大城市里整天跑街拉人的摩的师傅一样,武装得严严实实。他站着的前方,除了一个铺开的塑料纸上摆满了“百货”,旁边的三轮摩托车上也摆满了供乡里人挑选的物品。围着的人多,买东西的人也多。据一位热心的赶集人说,每次都见这个人来摆摊,听说是从白杨店街道专门来此赶集的。一大早骑40多里路摩托,确实够冷的,不过人家的东西因为种类多而很受欢迎。
  翻山来的赶集者
  趁着集市还未热闹,我们打算在附近的山村间转转,捕捉一下冬日里流岭槽的美。顺着公路一直往沟垴方向走,迎面而来的都是背着背篓的赶集人,大家都有着各自的目的。
  “去集上买豆腐呀!”一个妇人笑着说道。她就在附近的村里居住,家里冬天没有多少菜,炒白菜时混进豆腐和粉条,是她那口子的最爱。“人家的日子过的好的很,娃都在西安干大事呢。”妇人刚走不远,就有同乡人羡慕的声音。
  我们继续往深处走,路遇3个背着背篓靠在路边休息的人。“您这是背的什么?”我们好奇地问。“背的麦子,去换面啊。”其中一个叫王民的说。他和同来的刘中山、刘淑霞都是山梁西边上官坊镇人,但翻岭到流岭槽上集要比上官坊宽坪的集市近,所以他们就经常跑十几里路来这边赶集。“走一走,歇一歇,全当旅游了。”王民一说,3个人全笑了。边笑,边起身前行。
  在路遇的二三十人中,我们也见有几个未背背篓的人,他们也是去赶集,只是未带任何东西。“我们就是到处转悠。”74岁的王水彦老人说。只见他双手背后,与老伴悠闲自若。“现在村里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年人了,哪里人多就往哪处去。”现如今的流岭槽在王水彦老人眼里很空旷,年轻人都出门打工,剩下一些无聊的老人,趁着集市去赶个热闹。赶集在他们那已经成了习惯,也成了他们村里人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曾经繁华的集市
  横亘于商州、山阳之间,连绵百余里的流岭,是秦岭东段主要支脉。从卫星地图上可以明显地看到,流岭槽就是这大山最深处最深最长的一道沟。以流岭槽村为核心,向北出沟四十里,是商州的两水寺、白杨店。翻梁向西二三十里是上官坊镇。向南四五十里,是山阳县的王庄乡。向东,则进入丹凤县的马鹿坪。在这样一个地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这里的集市就辐射到这方圆数十里的村镇。每逢集日,数以万计的人前来赶集,自是热闹非常。
  说起流岭槽集市的过去,王水彦老人非常兴奋:“解放前就特别热闹,四周的人都在这里买卖木材、木炭、药材、家畜,还有从山阳县高坝镇赶来换米的,四方来客络绎不绝,那场面现在都不敢想象。听老一辈人说这个集市从旧社会就有的。”
  “站在山顶上,就能听到集市上的吼声。”村里的老支书唐水印说。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就在村里当支书,对于集市过去的辉煌,他了解得更为详细:“旧社会时,这里是方圆几十里的中心,站到对面山上都能听到这里熙熙攘攘的吆喝声,那时候从现在的街道到那条河对面都是集市,最多时有上百间门面房,一逢集就是人挤人,卖粮食的、木炭的、木材的最多,当时山上的木材好,外来购买的人特别多。现在门面房已大部分闲置,只有几家还在坚持,已挣不了几个钱,只是方便赶集的群众。”唐水印说。
  唐水印听老一辈说起过,集市是从清朝时期就有的,街道不远处的关老爷庙可以证明。现在的老爷庙是在原址上重修的,但门前的两块石碑还是光绪年间的老碑。还有一块石碑上刻着“嘉庆”二字,被移到了对面的戏楼里。按照唐水印的说法,在清朝嘉庆年间,这个集市就已经存在,但是最早是什么时候也没有人能说清楚了。
  如今的流岭槽
  下午一点半,集市上的人已散去,连白杨店的摆摊人也已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我们走在空落的街道上,想寻找一下过去的繁华,看见的却是紧闭的大门和那少有的几间商店。
  “供销合作社”,偶然看到一家挂有此牌的商店,大家甚是惊喜。走进去,看到了已经很古旧的砖木搭建的柜台。“这可是现在罕有的东西。”同行的人说。像发现宝贝一般,大家纷纷拍照。据现在的村支书舒正印介绍,这个商店是现在集市上最大的,原先是供销社,后来由个体户郭建峰承包。郭建峰是张村人,已在此承包了30余年,妻和子都一同来到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村里人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红白喜事他也从来没有缺过。
  村支书舒正印也是一个热心人,为我们讲起了现如今的流岭槽。流岭槽村共14个组,396户,1500多人,这其中就有46个党员。村里有五六百人都在西安打工,形成了废旧金属回收、交通运输、建筑工地和装车卸车四个产业,并且都有不错的规模。这些流岭槽的打工者在西安北部华瑞小区买房的就有37户,相当于把流岭槽的邻居搬到了西安。凡是这里过去的乡党,大家都非常照顾。
  最近,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流岭槽的村民正在修复水毁路,自打2009年村里通班车以来,村里的百姓出行也方便了。每天最早一躺班车是六点多,到城里也就八点左右,不耽搁办事,也能早去早回。村上协助十多户群众因地制宜发展香菇产业,目前已小有规模,客商定时上门收购。流岭槽村的小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原来的校舍破旧不堪,搬进新的环境后,娃们似乎也变得开朗了,夏天不再漏雨,冬天晒暖暖也不再是一种奢侈。只是学生在一天天减少,现在6个年级只有60几个学生,而且全是留守孩子。
  因为山高的缘故,太阳早早被挡住了,我们打算回城。临走时,再次望了一下这古老的集市,一刹那,仿佛那人声、那喧闹声在耳边,那挑着、担着木材的人们在眼前,那古老的集市再次重现。
  坐在车上,想起老人们的话语和叹息。企图猜测老人们的心思:虽然年轻人出门打工挣的钱多了,虽然外面的世界肯定比偏僻的流岭槽精彩,但是他们肯定希望后一辈们能常回来看看,听听他们说说自己可爱的家乡和曾经繁华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