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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3月0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在渭北老家过年
文/图 记者 左京
文章字数:1516
    刘巧云老人给聚在她家门口的孩子发棒棒糖
    大年初一,村里的锣鼓队就敲打起来。

    自古城西安向东,约莫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可到达蒲城县城。再向东行,驰名中外的杨虎城将军的出生地——孙镇,便赫然在目。在孙镇街的东北方位,有一个小村庄,名曰左家村,这里便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儿时的记忆中,村庄真的很像桃花源记描述的那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如今,我已经从啃着苹果步履匆匆去镇上上学的胖娃娃变成了大人,村庄在我的眼里也不大一样了。村口的石桥还在,两边的桃林、杏林不见了;村里的那棵老槐树开春的时候还发芽,坍圮的土墙消失了。但,还有一些东西从未变过,比如过年的风俗,这是村庄的灵魂。2015年的除夕,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商洛回到了老家,一路上归心似箭,因为我不想错过了大年初一,那一场盛大的拜年会。
    鞭炮声一直从春晚敲过新年钟声开始,响彻到了天明。前一日,家家户户的大红灯笼就都挂上了,配着一溜的白瓷砖,煞是好看。等鞭炮都响过了,灯笼才被主人恋恋不舍地灭掉了。母亲催起床的声音已经在耳边绕了好几遍了,我才懒懒地爬起来穿衣服。不等大年初一的第一口饺子吃下,大伯一家和二伯一家都已经来给祖母拜年了。大伯母假装嗔怪我道:“看你木讷(慢)得很,快吃,吃完咱们相干上(一起)赶紧到村里转走。”我撒娇地冲她笑着,快了快了。每年在村里拜年,几乎都是在这样的催促声中,我们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就这样不整齐地而又阵容齐全地从我家出发。
    说不清楚从什么年代开始,在村庄里保留下来了一个风俗:大年初一清早,各家各户都要去邻里家拜年,尤其是有老人的人家,一个都不能漏掉。村里的组长孙朝军说:“这风俗,就连悦娃妈也说不清有多长时间哩。”悦娃妈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今年99岁了。如今老人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也有些背了,但是村里人都说,她心里比谁都清明。村民孙宏娃和媳妇慧玲刚从孙镇街上回到村里,第一站,便赶紧去给老人拜年。“这是宏娃媳妇,慧玲。”老人的女儿在她耳边大声说道。老人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慧玲笑着拉起老人的手,说:“婆,过年好呀,知道我是谁不?”“慧玲,知道,大娃结婚了,刚生了个女娃。”站了一房子的人都被老人逗笑了。“这你都咋知道的嘛。”慧玲惊喜过后感慨道,“赶紧好好活,活过了100岁咱们全村人都要回来给你过大寿哩。”老人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但不断涌进来的年轻人们听到了,都直赞同。老人的女儿说,由于老人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初一一天给她拜年的人直到下午四五点都来不完。
    记得小时候,过年前几天,家家户户都要“支油锅”将豆腐、红薯等过油),而最费功夫的一项,便是捏麻腾(音译,一种用猪油和面捏成的面食,口感类麻花),为的是在大年初一有拿得出手的吃食招待村里人。母亲说:“现在村里人的生活条件都好了,人都懒得费工夫捏麻腾了,都是瓜子糖,好的还有水果。一年到头了,平时很多人都不见面,人家能到家里来,咱都得用最好的招待。”走完村里,我还是惊奇地发现了麻腾的踪影。那种欣喜的心情就像小时候意外拿到了压岁钱。村东头,村里锣鼓队的头头刘巧云又在给村里的孩子发阿尔卑斯棒棒糖了。按辈分,我得唤她一声麻麻(对比自己父母年长的人的称呼)。从我小的时候起,但凡是有小孩去她家里拜年,总能拿到1元、2元不等的压岁钱,钱不多,但却是村庄给予孩童的美好记忆的一部分。
    下午时分,阳光偷偷露了个脸,我赶紧带上相机去挨家挨户给村里的老人照相。我小的时候,他们正当壮年;我渐渐地长大,他们却越来越衰老,甚至有些人已经不在了。但同时,我也看到,新一辈的娃娃就像即将要到来的春天一样,花枝招展,活泼自由。希望这过年回村里拜年的习俗可以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里生根,发芽,一直延续下去。见面问声过年好,村里的乡亲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