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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3月0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坐社火抬社火
刘春荣
文章字数:1570
    我的家乡丹凤棣花不仅是远近闻名的戏曲之乡,还是社火之乡。我们这儿的社火种类繁多,形式多样,有高跺芯子、社火序子、走高腿子(踩高跷)、擂社火鼓、敲社火锣,吹社火号等等,等等。我们生产队的社火就有高台芯子和舞龙。说实话,耍社火是家乡父老的一大绝活,特别是高台芯子更是让方圆百十里的人刮目相看。高达数米的社火芯子在绑好后,社火娃塔上去,任凭抬社火的人怎么走都是那样的平稳、安全,保证高台芯子翻不了。据说别的地方曾经有人模仿家乡的高跺芯子,可人一抬起来就翻,无奈就在社火桌子下面吊个磨扇把握平衡。
    那个时候我们这些碎娃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年正月坐社火。如果坐了社火就会成为一年中最美好的回忆,甚至成了在伙伴们面前炫耀的资本。记得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生产队耍社火,我想坐社火,就缠着父亲哭哭啼啼闹个不休,父亲看拗不过我就说坐社火是件很苦的事,一旦被绑上社火芯子,就得在上面坐老半天,拉屎撒尿都不能下来的,我哭着告诉父亲我不怕。父亲又对我说,坐在高高的社火芯子上是很冷的,特别是西风一吹就会更冷,一心想坐社火的我攥紧小拳头告诉父亲我不怕。那年的正月初九,家乡逢集,四乡八邻的人们听说棣花集上耍社火,就携妻带子的大老远赶来看社火。往年耍社火都是暖阳高照,风和日暖,可我坐社火的这一天老天作梗,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风和日暖,今天却天低云暗,冷风嗖嗖。在上社火芯子前,父亲问我要尿吗,我说不。父亲坚持让我空空尿,担心上了社火芯子害怕恐惧的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尿。
    终于坐上了社火。低头看,庙场子里黑压压一大片人群,买醪糟的吆喝声,卖炒花生的叫卖声,买狗娃哨的叫喊声与社火开场前的锣鼓、长号声相互交织,尽管如此,但我人小耳朵灵,听到有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你看人家白毛女多像啊,白毛女脚踩黄世仁,多解恨的;有的人惊奇的叫喊着说,你看人家西街的算盘斜竖还顶着一个娃,多玄乎啊。在靠近我们社火垛子下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惊讶的大声喊:“妈妈快看,人家那么细一条红头绳上还吊了一个胖乎乎的碎娃。”他一边双脚尖点地,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的睁大双眼看着,一边拽着他母亲的棉袄襟,小手指着弓弦吊娃给他母亲说着。
    俗话说怕鬼就有鬼。大人们刚抬着社火在老爷庙场子转圈我就想尿了。可父亲说不行,让我憋着,我只好忍着。可大人们好像有意和我过不去,他们抬着社火像蚂蚁纹蛋似的,慢悠悠、慢悠悠地向前走。我实在憋不住了,大声喊叫,可没人理我,大人们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最后我尿在了棉裤里。刚尿湿的棉裤还有点热气,一眨眼间冷风吹来,棉裤很快冰冷似铁。我也在这种煎熬中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父亲把我从社火芯子上抱下来时我的双腿都失去了知觉,从此后,我明白了不是谁都能坐社火的,那是需要勇气和毅力。
    在我长成墙高的小伙子后,正月里耍社火,无论是在棣花老街、老爷庙场子,还是到三十里外的县城,我都会一马当先抬社火,俗称社火腿子。记得那年我已经当老师了,不在生产队挣工分了,但生产队耍社火时,因为有些劳力外出打工,还没等当生产队长的堂兄叫我帮忙抬社火,我就到了社火芯子跟前。那天我们的社火要出乡,去县城参加社火调演,表演的是舞龙。活灵活现的龙头后面坐个社火娃,他手握利剑,直指龙颈,取名曰:斩龙治水,五谷丰登。抬着社火在县城宽宽的北新街道上走着,我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神气,看着人们惊呼“龙来了,龙来了”的喜悦神色,我的心中倏然升起一股自豪感——我们把象征着人们美好、吉祥愿望的龙抬回来了,把吉祥如意给大家抬回来了,祈福纳祥,让父老乡求年年吉祥!
    前不久回到家乡,堂兄告诉我:家乡的社火被申报成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为家乡骄傲,更为父辈们的聪明才智得到认可而骄傲,也为我们这些曾经的社火娃、社火腿子而骄傲。三阳开泰,春回大地。眼看着家乡长长的社火队伍,我默默的祝福家乡的社火越耍越红火,父老乡亲的日子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