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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4月0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感念一场春雨
舒添宇
文章字数:1457
  在某个流年,某个时节,某种心境,遇上一场雨总归是再好不过的事。有时候,冥冥中认定一场寻常的雨似乎就是为自己而来的。这种年龄段的人,外物已经很难搅动平静的心湖,可是我内心还是忍不住美美地惊喜了好一阵子。
  准确地说,季节的更替往往是在不经意间,春天的足迹越来越进入岁月的深处,似乎那扇厚重而锦绣的大门欲开又合,乍暖还寒。山涧陌畔的野桃花终是急不可耐地绽放粉嫩的笑脸,海棠枝头密密实实的花苞羞羞答答,嬉戏的鸟雀叫声格外清脆婉转。随着夜幕徐徐打开,这场雨婉约地登场了。像无数的精灵,满世界里嬉戏,它们先是安安静静的,随即又变得热烈喧闹起来。当它们带着好奇走进大街小巷,刷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时,夜晚才从沉睡中彻底醒来,而春天才真正意义上褪去了裹在身上的笨重的壳儿,以崭新的面孔造访每位热情的老友。
  在一种幽冥的环境里静静地听那春雨,心里会产生别样的生命感触:悲天悯人的深沉忧患,甚至对一些司空见惯的事物又有了新的审视和发现。
  窗外的雨,丝丝缕缕,时而淅淅沥沥,时而缠缠绵绵,像天空和大地在无声的抒情和倾心的交谈。我的心也被这雨声牵扯着,时紧时松,我的灵魂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这场雨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不得而知。也许,它会变成一双温柔无比魔力无穷的手,轻轻打开春天的魔盒,吹奏起春天神秘的梵音,让人陶醉其间。或许,一转身间,天就暖和了,花就次第开放了。桃花艳红,李花粉白,杨柳吐絮,池塘里浮出怯生生的蛙鸣,而泥土里的种子在天亮之后就能快乐地发芽,在风的鼓动下,不几天就会钻出地面,临风招展。翩然归来的燕子,默默蛰伏的小动物,破茧而出的蝴蝶,都需要这场雨的浸淫,才能展开歌喉,伸出翅膀,迈开步伐……人们禁锢的身体和干涸的心灵得到雨水的滋润过后,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怀着缱绻的情怀,临窗而立,喜极而泣,享受这场雨对生命的洗礼和对灵魂的召唤?
  窗外,珠圆玉润的鸟唱划破了春夜的幽暗,雨丝像薄薄的帘幕遮掩着将至的黎明。远山的影子、静静的村舍被酽酽的雾霭笼罩着,缥缈得像印象画派的作品。农田、马路、树丛、屋宇,在雨中静默着。推开窗户,一股异常清新又料峭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原本升腾起来的热情暂时被压抑了,搁置在心底。
  春天的事物总是美好的,就像这温润的雨以及雨后的暖阳,极容易勾起人们少小童稚的情怀。悱恻的心里像春风悄然滑过,甜甜的温馨像绿色的藤蔓爬向岁月的深处。
  邻居的小男孩,不顾妈妈的阻拦,跑到雨中,像撒欢的幼兽,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乐着,笑着。小家伙专门朝有水洼的地方下脚踩踏,水花四溅,笑声飞扬,乐不可支。一对偎依着走过的老年夫妇,男的一手擎着伞,一手挽着老伴的胳膊,不疾不徐,小声交谈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释然,幸福而满足。一位穿着时尚的姑娘踏歌而来,款款的步子,轻盈而欢快,那甜蜜带点羞涩的神情告诉人们,一定是去赴心上人之约的。
  春雨是最懂人的,所以才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诗句。明明有恩于大地万物,却一点也不张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把谦逊质朴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夜雨剪春韭”,够清新够浪漫。“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小巷卖杏花”,古典而诗意盎然。轻灵的春雨唤醒沉睡的大地,敲响农民的窗棂,提醒远行的人们,在这个季节该有计划该做事情,莫负春晖流年。
  大自然制造的浪漫情调,由不得我们不保持一种高度的矜持和冷静。我要发自肺腑的感激这场雨,感谢这善良的提醒和祝福,尽情地拥抱,恣意地享受,率性地玩味,踏踏实实地做些该做的事情。最好还是走出户外,不必竹杖芒鞋,打一把黑布伞,营造一些怀旧的气氛。走着走着,仿佛走到了诗经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