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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4月3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秦椿
孙郁露
文章字数:1141
  七月的闷热弥漫在这片土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苍茫,黄土坡上零星地长着几株野草,却也十分沉寂。唯有他,在沉睡了多年后,缓缓苏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记得当盘古开天辟地时,他获得了生命;当女娲彩石补天时,他抽出了新芽;当伏羲轻抚古琴时,他便有了灵性。他开始注视,注视着这片浑厚的大地,他看着北方撒下黄沙,看着南方流过清水,看着中方生出一片片楼阁,一世世繁华。
  他就这般伫立着,当有人唱出“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时,他便有了自己的名字——椿;当有人扬起旌旗时,他便知道了这片土地的名字——秦。
  三千年前,他化身为将,看着四方旌旗招展,绣带飘扬,看着身着黄袍的男子建朝为秦,自号为皇。就在他日夜注视的这片土地上,他看着一座座楼阁,一台台云宇拔地而起,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蜂房水涡,几千万落;为之加冕,兀出阿房。
  他俯身为臣,仰首为将,马上战荣,看六国旗倒马翻,枪飞甲碎;看大秦一统中原,号令天下。就在这片土地上,在他生长的土地上。他看见了豪情,看见了壮志,看见了秦人的凌云大气,看见了秦地的磅礴辉煌。
  待一切尘埃落定,椿卸下战甲,化为古树。又一轮沉睡前,他艳羡那个名为秦皇的男子,同时椿又憎恶着他,他让这片土地饱受战苦。所换做是椿,决不如此,因为他对这片土地的情感,一种莫名的情感。
  椿恍惚了,自己只是一棵古树,何来情感?迟疑间,又是一轮沉睡。
  三千年后,他再次醒来,化身为皇,如愿以偿;效仿秦皇,建朝为唐。
  仍在这片土地上,他建立了一个泱泱大国,唐朝的情,唐朝的气,他如痴如醉,在日夜守护的土地上。直到,他遇见了一名名为玉环的女子…
  缠绵悱恻,难割难舍,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他迷恋着,冠之以名,封之为妃;笑看霓裳,醉抚羽衣;夜宴曲罢,赐浴华清。直到,马嵬的夜间…
  他不舍,不舍长安,却只能携她入川。马嵬兵变,长安兵变,他看着她死于白绫之下,看着故土沦丧奸人之手。一滴泪滑过脸颊,他愣住了,自己只是一棵古树,何来眼泪?这眼泪,为何而泣,是皇位,是美人,还是那片土地?他又是谁?是秦将,是唐皇,还是远古大椿?
  如画江山,毁之一旦。他又化身为椿,伫立在这片土地上,看黄沙漫过高坡,看流水绕过楼阁,看自己将根越来越深地扎在大秦的土地上。
  多少个春夏,多少个秋冬,对他而言,不过是恍惚一瞬,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看着,看着这片土地和他一样,走过时光的河流,一样的长久……
  七月的闷热弥漫在这片土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苍茫。椿又一次苏醒,这次,他将化身为何物?这片秦地又将上演怎样的故事?
  椿也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和这片名秦的土地,再也无法分开。恍惚间,椿又记起远古伏羲抚琴时而歌,曰“上古有大椿,八千岁秋,八千岁春。寿而有灵,一为臣,再为君,三而为椿。魂牵故土,奈何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