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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6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想念
高峰
文章字数:2517
  想念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但我知道它是如此的揪着我的心。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日子太长,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躺在冬天的午后晒太阳,常常的,支一方长笛,捧一本厚厚的小说,在夕阳的余辉中沉醉,有时也去远行,一个人,租个破相的单车,从杨凌骑到岐山,和武侯神祠那位古人聊聊天,在五丈原上酸不溜叽的颂一下出师表,顺便吃一碗臊子面,再哐哐铛铛的骑回来。或者也去楼观台,仍旧如此,一驾单车,一个人,一份单纯的向往,怀惴那81章5000余字的圣经,寻思着能常拥如水的情怀,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修得若谷上德。有时候,周末或不上课的月夜,和同宿舍的老许(其实他比我还小)顺着火车道一直往下走,没有心事,没有烦恼,只有说不完的话和好长好长一眼望不到头的火车道。
  那时候的心好野啊,想走遍天下的路。那时候的心好硬啊,从不知道想念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旧历的年底才想起偏嵎故乡的至亲。
  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日历呼啦一下就翻了20年。20年的时光,好像总在爬山,山顶有一碗香喷喷的油泼辣子面,满怀能吃饱饭的激情和梦想,不停的爬呀爬呀,却总是够不着,有时候太累了,就停下脚歇一歇,没想到脚下一滑,哧溜一下又溜到了坡底。坐在坡底,那个身心疲惫啊,真想躺在温暖的土地上永不再起来,但是不行,他要活命啊。这时候,就特别特别的想念,想念二十年前只要读好书就能吃着饭的日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狼心狗肺的只知道天涯海角的跑,跑累了就念书,念书,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什么时候开始想念,我记不清了,就像我早已记不清与你相见的具体日子,只是你清纯的模样,直直地硬生生的闯进我的心里。那是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抑或阳光很好的午后,在县政府三楼的楼道,你款款而来,宛若天仙,洁白的风衣,咖啡色的裤子,飘逸的长发跳跃在风衣的帽子里,肤如美玉,干净、洁白、纯美,身材颀秀,像我们老家笔挺的白杨,亭亭玉立却柔情万千。楼道有些暗,你如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我懵懂的心,我的生命立刻显现出斑斓的色彩,光芒万丈起来。
  此后的所有时光,狼心狗肺的日子开始被无法言说的情愫所代替,那一个叫做胡河的地方,在我的命里魂牵梦萦。在后来我看到的所有地图上,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地方,那怕只是一条线,一个点,都没有,但它却占据了我整个的心灵,在所有的寒冬火一样的温暖着我,时时让我懂得感恩、懂得珍惜,叫我好好的坚强的活。
  那些日子,天总是瓦蓝瓦蓝的,偶尔有棉花一样的云朵在空中漫舞,像极了留在童年的故乡的记忆。那是二十来岁的光景,刚从大学毕业,踌躇满志的样子,我的单位很好,从领导到同事,对我这个刚分来的小年青特别关照,局长还在我们系统开展“六学”活动,让我每周给大家教英语。现在想来,我的那些同事真是不容易啊,他们在这个单位工作了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我冠冕堂皇的站在台上教英语时,他们仍然像小学生一样认真的念。那些可爱的人啊,每每想起,心里真是温暖!
  那些明媚的时光,承载了我最美的爱。我工作的小城,离那个叫胡河的地方有多远的距离,我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好像从来没想过那是距离,仿佛就在一抬腿就能够到的地方。单位有个叫根强的同事,他年龄不大却像长辈一样,爽朗,慈祥,心底善良。把他那把老式二八自行车,飞鸽的或者红旗的,记不清了,让给我成了我爱情的唯一交通工具。我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常常在中午下班那仅有的2个小时,呼哧呼哧地骑到胡河,再呼哧呼哧的骑回来,有时候能见到你,说几句话,看一眼你清纯模样,握一握你玉一样秀颀的小手,有时候你到村上去,就将给你带的几个苹果、几只土豆放在你的小屋。
  记得有一段叫四皓岭的路,柏油铺的平展展的,通溜溜的一眼望不到头,和我老家的羊肠小道比起来,我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在上边飞翔,有一种雄姿英发的豪迈。但它的坡度有些大,应该有45度左右,有好多次,我的可爱的西红柿、我的绿里透红的大苹果就挣脱了乳白色塑料袋的束缚,在这条路上欢快的舞蹈。
  胡河的小院,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一起吆五喝六拼老西凤的单纯的战友,有的已经高就,有的还在其他镇办坚守,有的已经作故,那个叫胡河的地方,会不会还有人偶尔想起?但那段时光,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生命的声音,常常在那段时光里徘徊。
  其时你住在正对着大门的二楼,那二层小楼,年代已经很远,墙面斑驳陆离,楼梯上都是踩过的坑洼不平的印记,但你总是将它打扫的干干净净。你的小屋,应该是从左往右第二个房子,记得总有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子挤进来,在你整洁的床上跳舞。你系着洁白的围裙,用煤气灶给我煮饭,是你亲手种在院子的冬不老,为什么叫冬不老呢,应该是冬天都郁郁葱葱的青菜,那一碗冬不老煮馍片,是我一生吃的最好的饭,它根植在我生命深处,时间愈久,愈是醇香浓郁。
  在你涮洗的时候,我常常到院子和你单位的同事聊天,你人缘很好,同事们都很喜欢你,院子里的老樊和老闫总说,你清清纯纯的,像自己的闺女一样。老樊有五十岁的光景,头发已经花白,慈眉善目像极了我小学的陈老师。他在这个地方呆了一辈子,当了多少年农技站长,陪了多少任书记乡长,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农技站长,那应该是中国最小的官了吧,但他如此的满足和热爱自己的事业,进入农忙的时候,天天在田间地头乐呵呵的忙啊忙。胡河上上下下他都了如指掌,就连哪块地是谁家的他都清清楚楚。进入冬季,我常常看到周围村上的人没事了就到你住的院子晒太阳,和院子的干部胡吹乱谝,不论来的谁,老樊都乐呵呵的给搬个凳子、发根纸烟,你噔噔噔的跑上楼,把你那红色的热水壶提下来,热情的给大家倒水。那些乡亲真好啊,从政府门口经过,碰到你们谁了,就顺手把从地里拔的萝卜、割的韭菜硬塞一些,遇到过节值班的干部,不是你家来拉,就是他家来拽,非让到他家去吃一顿饭不可。我是那样的怀念那个地方,那些真诚的同事那些淳朴的乡亲,作一个让村上人都那么喜欢的干部真的太幸福了。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再到胡河了,想起那个地方,想起那些人,心里就软软的无限的温暖。
  我和你的生命,都在二十几岁最美好的时光,在那个叫胡河的地方绽放,那简陋的小屋,那纯朴的思想,和那真真切切如花一样的青春,在洁净的天空书写我们爱情的华章。
  想念,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想念的心情,像歌声一样温柔,像大海一样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