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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6月1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重庆十八梯
流涛
文章字数:1457
  十八梯只不过是一条很普通很古老的青石板巷道,位于重庆老城区渝中半岛上。老重庆人习惯把重庆老城分上半城和下半城,十八梯就是上半城通往下半城的一条捷径,它曲曲弯弯蜿蜒而下,像梯子一样把上半城繁华的商业区和山下江边的老城区连接起来,这一片区,曾经是重庆的“母城”。十八梯青石板街道两旁低矮的房子老得掉了牙,经济宽展了的住户都搬走了,现在还蜗居在此的多是光着膀子立在门口洗冷水澡的平民,他们烟火凡尘的生活就是老重庆市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很显然,十八梯是老重庆的一个缩影。
  十八梯就像一位满脸褶皱饱经风霜的老人,邋遢,不修边幅,还保存着从前的模样:老屋、老树、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台阶、老饭馆、老茶馆和老剃头铺子。街边的小饭馆摆在门口的大铁锅里轰轰烈烈地溅着油沫,不远处还铺陈着修脚、取趾边和鸡眼的摊子,摊主眯着眼睛打盹,旁边一只黑猫也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台阶上站着一位大不咧咧的彪实汉子,正狠劲地抽纸烟,巷道里散发出一股浓重得刺鼻的霉馊味。十八梯的居民老人居多,因为老人们习惯了这儿的生活,这儿能让他们回忆起那些已经逝去的温馨的旧时光,以及那些留存着青春印痕的东西,时光改变了他们的容颜却剥夺不了他们的记忆。十八梯伴随着几代人的欢乐和哀愁,承载着重庆几代人的城市记忆,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和变革。可是,如今的十八梯一座座老屋的墙壁上已被画上了“拆”字,并且用一个个圆圈套着,那些圈圈活像一个个被击中的靶心,不久,这条古老的街巷将要从重庆永远地消失。若干年后或许我还要到重庆,还要到十八梯旧地重游,那时的十八梯将会是什么模样呢?将会以何面目示我?城市化让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群在旧城区里如雨后春笋般显现,光怪陆离的现代文明依次铺展,然而,祖先遗存的东西却越来越少,许多珍贵的东西骤然消失,留下了些许遗憾。但愿十八梯能在保留历史遗存的基础上旧貌换新颜。
  我痛快地为重庆贡献了一个“光葫芦”,从十八梯青石板街道的理发屋出来,感觉凉爽了许多,那就从“头”开始改变吧,勇敢地融入到重庆人当中去体验他们的生活。我是文艺爱好者,模仿能力强,学说重庆话也有模有样,足可以滥竽充数冒充当地人。我施施然到十八梯的防空洞里转了一圈,体会了一下防空洞里凉爽的感觉。这座在抗战期间重庆大轰炸中发生“校场口惨案”的防空洞,如今已对市民开放,成了附近居民以及那些没有找到活计的“棒棒”们消暑纳凉的地方。人们在这儿喝茶、聊天、读书、看报、看电视、打扑克、打瞌睡,消磨时光,自由自在地躲避外面的溽热和烦躁。
  从十八梯破旧的青石板路上一直走上去就是较场口日月光广场。短短的一段路好像穿越了几十年,恍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下子从陈旧落后的过去回到了繁花似锦的现代化都市,不远处就是现代时尚美女如云的解放碑广场和小吃云集的八一路,行人如织的民族路,这儿是重庆金融交易中心,也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聚集着众多的银行,像重庆银行、光大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西南证劵等。在这儿可随便坐地铁在一、二、三号线上转来倒去,尽情浏览重庆的靓丽和繁华。
  十八梯是凭力气讨生活那些棒棒们的聚散地,他们在这儿租赁房屋,因为这儿的房租便宜。我见过棒棒们卸下重物、拿到报酬那种喜悦满足的表情。我忽然认识到,劳作之后,才会体验休憩的舒适,暴晒之后,才能体会阴凉的惬意,饥馑之后,才会明白食物的珍贵。棒棒们懂得珍惜、知道感恩,他们自然流露出来的神情没有丝毫做作,他们没有过于奢望的要求,幸福和满足对于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简单。我这个光头佬对于十八梯只是一位匆匆的过客,而十八梯给我却留下了深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