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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7月2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收藏美好
鱼在洋
文章字数:1319
  人的心里,总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收藏着些好的东西,就像玩古玩的捡漏,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却美美地内心欢喜着,快活着。我也算有了些年纪,记忆力也大不如前。可几十年前的两个人却让人终生难忘。只要一想起他们,这世界一下就美好起来,好像阴雨多日的天气一下子晴了。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十几岁的我像好多同龄人一样爱上了文学。晚上不睡觉在大学的窑洞里发疯似地写小说。我写的是少儿题材,索性每次都投给当时最顶级的《儿童文学》杂志。从铅印退稿信到手写退稿信,我的作品引起了一个叫康文信的老编辑的注意。他来信说,让我多写山里熟悉的生活。1983年春天的一个星期天,我像往常那样去逛书摊,竟然在新出的《儿童文学》上看到了我的小说《撵走的和撵不走的》。我那种兴奋没法形容,一下觉得吹到脸上的风沙都温柔了好多,平常听着别扭的陕北话都像唱歌一样好听。这篇处女作还得了奖,让好多人知道了我,这篇作品至今依然是我的代表作之一。第二年夏天,去北戴河参加杂志社组织的笔会,我只想着见见康老师,当面说一声谢谢。谁知阴差阳错,他在北戴河时我在北京,他在北京我却到了北戴河,愣是没见上。后来我给他写了封信,说的啥内容忘了,反正是山里人对首都大编辑的感谢活。他只回了几句话:不用谢,好作品当编辑的都喜欢,趁着年轻好好写吧。后来他退休了,他走前专门叮嘱接手的年轻编辑跟我联系……后来就没有了消息。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我那始终没有见过面的恩师不知如今可好?他肯定想不起他当年的慧眼改写了一个山里孩子的人生,他只是尽了一个好编辑的本份而已。
  写作有了点名气,市上想调我当文学干部。我当教师的局里硬是不放,我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县广播站的老温也是文人,他说,你写封信,我给地委周书记。他跟书记是乡党,书记也真爽快,笔一挥批了。我没花一分钱,烟也没发一根就调成了,真让人不敢想象。后来书记调走了。多年前,他回来参加报社社庆,好多人围着他。我厚着脸皮挤到跟前,红着脸说声谢谢时,他竟然不记得了。老是把文化人高看一眼的老领导好事做多了,自然想不起来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老先人说的话,也是做人的重要原则。可面对这两位我生命里的恩人贵人,一个至今没见过,一个早就忘了做过的好事,真叫人报恩无门。只能把美好的记忆收藏在心底,学着他们做人做事,当个好编辑当个好人,给别人力所能及的帮助,也不求他们的感谢和报答,只想着把美好的东西传承下去,也算作一种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小小善举吧。后来我也当了编辑,学着康老师那样对待作者,尤其是农村的可怜娃,这些年不敢说桃李满天下,至少无愧我心。当他们表示感谢时,我总是说康老师说的那句话:不用谢,好作品当编辑的都喜欢,趁着年轻好好写吧。
  这些年,世事变化快,美好的东西像好空气一样少了。活了一大把年纪,早就见怪不怪。不敢说心如止水,至少有点久经沧海难为水的味道。看看央视新闻联播里的幸福生活不笑,看看网络上稀奇古怪的丑事也不恼。早就明白了这个花花的世界什么颜色都有才是正常的日子,要是只有白天没有黑夜,那便是灾难的开始。但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地方,还收藏着那份美好,就像酒越放越香。要是人人都记着别人给予的美好,时不时想着把美好传承下去,这世界肯定会天天是阳光灿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