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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8月1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奔走”脱鞋岭
程玉宇
文章字数:1600
  初夏,节令还未到小满,但天气却早已燠热得不行。当然,夏天是女人们尽情显露她们美丽的日子,她们将该裸露的都裸露了出来,而商山洛水则植物丰茂,浓荫蔽野,树林将不该遮掩的都遮掩了起来,比如那些古拙的陕南民居,那些粉墙瓦舍,那些鳞次栉比的楼房,都被浓绿的草木隐映的只剩下一角屋檐,一片黑瓦,一段粉墙,甚至连那些泛着亮光的河流,也被两岸的杨柳笼罩了起来。但只有一种东西,是任啥也遮掩不住的,那便是鸟声,喜鹊,画眉,杜鹃,麻雀们的,一声声或焦急,或舒缓,或悠长,或婉转的啼鸣,声声入耳,使人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浸淫在了一片乡野的清新氛围之中。
  我是在鸟鸣声声的乡村农历四月份,来到洛南脱鞋岭的。那一日,我在县城里办完了事,便受文友云山之邀,到他当第一书记的脱岭村去闲走。云山是商洛文学圈中一位发烧友,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脱岭村建了一个创作室,一层楼的楼顶上还竖着5个一米见方的大字:“云山创作室!”势扎的特大。进了他的创作室,便见满墙的书画和他与某某作家合影的巨照,再有就是一面墙的几个书柜,里边摆满了世界名著和各类文学书籍。我真不明白,他把那么多的书是怎么拉到这个乡村僻壤来的?
  喝了一杯热茶,翻了翻他书桌上那篇长篇小说的修改稿,云山突然提议说:“老程、别看了,等出版社把书出出来送你一本,走,咱俩到脱鞋岭的樱桃沟里去转转”。我欣然一同愿往,便走上了一条通往脱鞋岭深处的水泥路,只见沿途人烟稠密,曲径通幽,不论坡塬上,还是川道里,沟渠边的土,都是红的,赭石色的、硃磦色的,都生长着一片片旺盛的麦子,或者早玉米和正在开花的土豆藤蔓。此时正逢樱桃成熟,小麦灌浆,槐花绽放时节,加上昨天下了一阵雨,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香和草木的芬芳气息。一只鸟,便在烟村那边的丛林中,发出一声声悠长的呼唤:布谷—!播谷—!那边的鸟声还未落地,这边山坡上的一片灌木丛中,一只公野鸡,便再也忍不住寂寞,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嘎嘎嘎的大叫起来。
  我和胡云山一边向沟里行走,路边的那些人家、在门前闲坐,或吃饭的农人,便热情地与云山打着招呼:
  书记,到屋里喝杯茶嘛?
  来胡书记,到家里吃饭。
  走,胡书记,到我坡上摘樱桃吃,今年雨水好,咱这樱桃沟的樱桃甜得很!
  由此,我才突然发现,原来,在樱桃沟的山坡上,丛林里,田野间,以及人家门前,都生长着一棵棵大大小小的樱桃树。云山说:现在你知道我们这个村为啥叫脱岭吧?脱岭者,脱鞋岭也!因此地一下雨,红胶泥就把鞋粘满了,胶泥粘在鞋底上摔不掉,就如戴了脚镣一样牢固,必须脱掉鞋子才能行走。专家们说:这脱鞋岭的红土中含有多种矿物质,因此这儿的樱桃才格外好吃,格外有名。随着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向沟里行走,沿途只见当地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在村道边出售樱桃,还请我们品尝,我吃了两把,真的果大味美之极。当我们进沟走了三五里处,那条水泥路突然断了,村里在水泥路尽处,新垫了一大片场地作为停车场,沙地上到处都是小车的辙印。问那些卖樱桃的农妇,来这买樱桃的客人多吗?那些出售农副产品的农妇们便一脸灿烂,说:每天都要来不少车呢!城里人专门到我们这儿搞批发呢?
  就在我们与当地村民聊天过程中,此时早已黄昏,远处的烟村早已暮色渐起,我虽然穿着一件衬衫,但仍然感到浑身一阵燠热,抬头一看,只见头顶黑云翻墨,远远的天空中早已响起了滚滚的雷声,庄稼地里、野河沟里、红土岭上顿时都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我大叫一声不好,便急忙拉着云山从樱桃沟里返回,当我们俩个大汗淋漓的赶回云山创作室时,天地间早已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擦了一把热汗和雨水,我点燃一支烟,凝望着室外漫天的雨水发呆,想了想,就问云山“你为啥把书名叫奔走?”云山说:我认为人的一生,实际上是奔走的一生。比如你到我们洛南来办案,比如我们刚才进樱桃沟。当我们为了生存或者说为了达到某一个愿望的时候,那么,我们就必须奔走,奔走,不仅成了我们这一生的宿命,同时,也成了一种深入到我们灵魂和骨骼中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