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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9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沸腾的鸡冠岭
王卫民
文章字数:1530
  夏末初秋,商洛山中的乾佑河畔,一声环秦岭公路自行车赛出发的清脆而又拖着尾烟的发令枪响,穿过了苍茫林海,绕过崇山峻岭,几经回荡、跌落而又弹起,余音萦绕在无数商洛山人耳畔。
  出了柞水万青,弯曲而担荡的商柞省道天高云淡,秋野葳蕤苍翠,鳞次栉比的农舍,青砖红瓦。袅袅炊烟在林梢儿碧蓝的上空轻盈升起、飘忽,这儿便是邻县与商州接垠的鸡冠岭了。
  许多日前,就听说有国家级自行车赛事将要从门前经过,乡邻们无不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这是祖辈多少代以来都不曾奢望过的大喜事,盛事啊。老人们笑了、孩子们笑了、姑娘小伙们打开音响跳起了属于农家人的迪斯科,就连门前的喇叭花也喜盈盈的,比去年也多开了几朵。
  环秦岭公路自行车赛把人心牵动,把人心鼓舞,把轻纱帐唤醒。君不见也就是那一日,苞米笑裂了嘴,露出了金灿灿的玉米颗,豆夹蔓猛长一节爬上技头,昂着紫蓝色的花蕾向远处张望,也想开眼界,看一眼自行车健儿。稍留意,就会辨出四野里的窸窣,那是赞叹的絮语,是拥挤着争先恐后的声音。
  那几日,去鸡冠岭成为愿望。好在那些日子正是秋忙前的歇息时期,没有多少农活。站在鸡冠岭,脚踩两(区)县,脚下的山脊绵延远方,西去是柞水、长安,东往是潺潺汝河,暮蔼雾岚。云海深处的沃土上,蘑菇、木耳、天麻、核桃、板栗将在“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候,变成了崭新的钞票。林间除了松籽之外,有人工栽培的茯苓,于是林间有花香果香,还有一阵阵散淡的茯苓药香,令人几分微醉几分酣。
  伫立在这里,远眺南秦河,近看军令川,移民新村的万间广厦,琉璃屋瓦,紫气绕梁,金蟾翘首,窗明几净映照着农民梦了几千年也不曾有的笑脸。取出那把祖上煮了几百年老酒的铜酒壶,擦了又擦,直到擦的铮亮,也许爷爷的爷爷就用它煮酒,却在岁岁年年里不曾煮出一口甘甜。庄户人家奔日月苦惯了,捏一颗松果,嚼一块腊肉把苦涩淡化在希望和汗水中。今天也烫一壶老酒,迎接环秦岭公路自行车赛的孩子们。听说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一定能把人文商州的青山绿水和真情向世界传遍。
  秋阳高照,微风煦煦,鸡冠岭的山坡畔上挤满了乡邻,或扶老或携幼,许多日子没有这份热闹了。早年的乡邻们只有赶庙会时有过热闹。徒步几十里,远则百十里,黑灯瞎火用过早饭,急匆匆上路,还须怀揣虔诚,外带几柱香。再就是看社戏,锣鼓板弦中那震天作响的秦腔,确实酣畅淋漓的吼出了庄稼人的喜和泪,然而,不等锣鼓声息,又要为一家老少下锅的米面发愁。眼下无冻馁之虞,就连种田也有政府补贴。上鸡冠岭看秦岭自行车赛的热闹,也不再啃黑干馍或嚼苞谷花,而是牛奶面包咖哩糖。那一群群被惊飞的红腹锦鸡,几只惊悚惶恐的野羊,对岭上突然而来的热闹也探头探脑。姑娘们则把银铃般的笑声向四野里撤去,喜悦把林子濡染,羞落了几片山毛榉的叶子,羞红了五味子的脸,撩拨起了林骚之后,消失在云端。
  “哟——嗬嗬”,随着远山的阵阵呼唤,自行车赛的健儿们已跃入人们眼帘。远远的公路前端人影绰绰,跳动着彩色光点,一声“来了,来了”的欢呼把人群搅动,纷纷翘首期盼。在这苍翠葱绿的鸡冠岭,自行车健儿的运动服十分显艳、着眼。车轮儿飞过“嗡儿嗡儿”的风动声扣人心弦。赛手们汗流浃背,从岭头越过,身影快如飞燕。姑娘们喊一声“帅哥”喝口水,大娘喊声“孩子们,大娘给你们煮着鸡蛋”,没有赛手驻足,只有回头致谢,留下一张笑靥。还是那把铜酒壶的主人喊“上好的老酒,抿一口,告诉世界,商州的酒有多醇、多甜。”赛手听见了、记住了,仍然一直向前、向前,却看见了酒壶上闪耀的十字光斑是那样绚烂。当最后一个赛车从鸡冠岭越过,看热闹的乡邻依然不想走去,不愿离开,他们久久的评论着、评判着,更多的是赞叹。商州人照样能办起大赛事,普通百姓也觉得更有颜面,明天一定要赶往州城,去看后两天的赛事。等到许多年后,给子孙们有话头叙说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