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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6年07月1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赵川前坡岭阻击战
田光庆
文章字数:4352

  1946年7月19日,李先念、郑位三、王震等率中共中央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及中原突围北路主力部队,突破敌军重重包围,进抵商南县赵川镇。“超前堵击”的国民党军整编第三师在赵川设伏,企图将我军堵截在赵川。我中原军区第十五旅四十五团,为掩护中原局大部队西进,在赵川前坡岭与敌军发生了激烈战斗。战斗从19日早晨8点一直打到20日凌晨,连续激战16个小时,我第四十五团以3个营的兵力击退敌军10多个营发起的17次冲锋,胜利完成了掩护中原部队军区机关和主力部队安全通过的艰巨任务,在中共党史上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
  一
  抗战胜利后,为了加强解放军中原地区力量,中央令王震率领的八路军三五九旅从广东北返,又令王树声所率领的八路军河南(嵩岳)军区部队从伏牛山南下,于1945年10月24日与李先念率领的新四军第五师会师于桐柏山,组成中共中央中原局和中原军区。中原局和中原军区成立后,遵照中共中央指示精神,领导中原军民同不断进犯的国民党军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有效推迟了国民党军发动全面内战的时间。于是,国民党当局把驻守在中原的八路军、新四军视为心腹之患,蒋介石把内战的目标首先确定在中原,于1946年6月先后调集30多万兵力于湖北宣化店周围,任命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为总指挥,要求在6月22日前完成秘密包围态势。中共中央给中原局电报指示:“立即突围,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顾虑。生存第一,胜利第一。”国民党军以7个旅8万多人的兵力,分4路对中原解放区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中原军区部队按照中央批准的方案,兵分3路开始突围。其中北路主力部队由中原军区司令员李先念、政委郑位三、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王震等率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向西突围。经过艰苦奋战,连续冲破敌军5道防线,在湖北柳林以南控制了铁路线,越过平汉线并担任后卫任务,于7月14日突破丹江防线和南化塘堵击后,抵达湖北郧县与陕西商南县交界处。首长随即命令中原军区第十五旅四十五团担任前卫任务,要求连夜出发,占领商南县境内的赵川镇。
  四十五团接受任务后,立即召开了有各营营长和机关股长参加的紧急会议。团长汪世才、政委齐勇、副团长万德坤等分别作战前动员,下达战斗任务,分析敌我双方形势,要求大家不怕牺牲,英勇作战,保证完成掩护主力通过的任务。
  7月18日晚上8点,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副团长把手一挥:“出发!”四十五团从一个山垭口出发,下了一道山岭,进入一条密林丛生的峡谷,沿着河边的一条小道前进。由于连天下雨,河水上涨,战士们在途中来来回回地趟水,脚都泡肿了,有的战士脚腐烂得不能穿鞋,只好用烂布裹起来,忍着疼痛坚持行军。走了一夜,快到拂晓时,部队爬上一道山梁,雨停了,隐约发现前面有一座小镇。万副团长拿起望远镜观察一番之后,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作好战斗准备,又派出侦察员前去侦察情况。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侦察员回来向团首长报告:“前面没有发现敌情。”汪团长与其他指战员共同分析,沉着老练地说:“敌人在南化塘、鲍鱼岭失利后,必然要在赵川进行堵击,根据上级情报,敌整编第三师早已向赵川方向开动,赵川不会没有敌人。”大家听了都有同感。团长即令侦察员再返前沿侦察,同时命令前卫部队搜索前进。
  二
  天刚麻麻亮,透过轻纱般的薄雾,赵川小镇仍然一片寂静。万副团长命令三营首先向赵川左后山派出排哨,同时派警卫战士在镇上找向导、问路线、查敌情。经过反复侦查,得知狡猾的敌人早已设了埋伏,只等我军进入埋伏圈。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部队向山上展开时,“哒!哒!哒!”激烈的枪声突然响起,三营七连副连长王启发带领的排哨,已经同敌人打了起来。枪声一响,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战士们个个奋勇向前,一口气爬上山顶,占领了阵地。部队刚展开,大家透过薄薄的雾层向前方看去,只见对面山上黄麻麻一片,敌人正在密集地向三营阵地发起攻击。万副团长命令七连:“出击!阻止敌人前进!”说罢,向七连阵地奔去。万副团长刚迈出几步,一颗飞弹打中了重机枪手的胸部,另一个机枪手接过枪来,继续进行猛烈的射击,拼命压住敌人的火力点。一会儿,敌人又反扑上来,万副团长赶到,亲自指挥七连再次将敌人压了下去。经过反反复复数次激战,七连的阵地向前推进了两里,而王副连长头部负了重伤。这时,万副团长从望远镜中发现敌人欲对四十五团进行迂回包围,立即命令一营、二营在前坡岭、九道梁一线堵住敌人,要不惜任何代价守住阵地,掩护军区机关和部队安全通过,没有命令不准撤退!
  一营营长周子怀接到命令后,迅速带领部队占领前坡岭一线阵地。他首先观察地形,发现前坡岭离赵川镇仅两里许,整个山岭成马鞍形,有两个高坡,后面一个高坡岭陡壁峭,地势险要,是一个天然屏障。前坡岭的东面,相距三里处是一条山沟,那里就是整个中原机关和部队将要通过的要道,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阵地非常重要,深感责任重大、任务艰巨,便亲自指挥部队配备火力点,挖简易工事。
  敌人企图夺取这块阵地,截住我军去路。他们集中了十几门山炮的火力,一下倾注在前坡岭阵地上,“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震得前坡岭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岭上岭下草木熊熊燃烧,烟火腾空而起。炮火过后,约有四个营的敌兵,成扇面形梯队,疯狂地向前坡岭阵地前沿冲来。此时,周营长决定由教导员周村带一连到西山头去作掩护,自己带三连上山梁上阻击敌人。战士们都意识到,坚守这块阵地,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必须随时准备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于是一个个掏出了手榴弹,揭开盖壳,枪上刺刀,严阵以待。
  敌人爬到离我阵地前沿只有四五十米了,周营长命令道:“打!”机枪、步枪集中火力射击,手榴弹齐甩出去,在敌群中开了花,发出震雷般地巨响,一股股浓烟直朝上窜,战士们个个奋不顾身,直杀得敌人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地垮了下去。但过了不久,敌人的枪炮声又密集地响了起来,约有一个营的兵力在向上爬,周营长命令部队出击,指挥机枪进行火力掩护。
  就这样,一营指战员在数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不顾饥饿和疲劳,不惜流血牺牲,前仆后继,从早晨8点一直战斗到中午1点,以顽强的意志连续打退敌人6次凶猛的反扑。这时,一营已有100多人英勇牺牲,部分同志负了重伤,全营520多人只剩下300多人,弹药也不多了。敌人虽然伤亡更多,一片一片倒在阵地前边,但敌军人多,弹药充足,随时都可得到补充。在这种情况下,周营长决定,利用战斗间隙,抽调一部分人负责抢救伤员,把后勤人员补充到战斗班组,同时组织一部分后勤战士寻找大石头,收集尖利石块,搬到阵地上当作战斗武器,准备迎击敌人的再次反扑。
  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原军区首长派出保卫机关和首长的警卫班前来增援,并传达了纵队首长“没有命令,寸土不让”的指示,极大地鼓舞了全体指战员的斗志。周营长指挥部队打垮了敌人数次反扑后,即命令警卫班迅速赶回中原机关,保卫首长的安全。
  三
  接近傍晚时分,战斗打得更激烈了,团长汪世才带着八连迅速向一连阵地赶来。从战斗打响后,他就一直往返在几个阵地之间,哪里打得激烈就到哪里去。汪团长冒着“嗖嗖”飞来的子弹爬上阵地,走到战士的身旁,问道,“你们营长在哪里?”
  “报告团长,营长在前沿组织突击队去了!”
  汪团长立刻赶到前沿,隐约看到人影移动,听到周营长正在叮嘱战士:“视线不良,要节省弹药,如果敌人反扑上来,我们就用手榴弹和刺刀同敌人拼!”又指着旁边捡来的大石头,说:“要是来得及,我们先要用上这些石头,搬起来朝下砸,也可以阻止敌人前进。”
  战士们见团长上来了,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汪团长激动地说:“同志们,我们用手榴弹、石头和刺刀,已经打垮敌人十余次反扑,只要我们沉着、坚定、勇敢,一定能战胜敌人!”团长话音刚落,周营长走上前来担心地说:“这儿危险,你下去吧!只要有我周喷在就有阵地在。”汪团长一把抓住周营长的手,深沉地说:“喷啊,你可要当心,这可是关键的一仗啊!”周营长充满激情的眼睛紧紧盯着团长,也紧紧握了一下团长的手,表达自己必胜的决心。
  这时,草丛里、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响声,汪团长断定是敌人偷袭上来了,提起驳壳枪,指向敌人喊了声:“周喷,敌人上来了,打!”几十个手榴弹夹杂着石块一起飞向敌人,顿时阵地上一片爆炸声,汪团长夺过警卫员的枪支,大声喊道:“出击,冲呀!”同周营长一道带领部队冲了出去。敌人的偷袭计划,在一营打击之下,终于破产了。忽然,只见火光一闪,“轰”的一声,敌人的一颗手榴弹在汪团长身后不远处爆炸了。周营长赶上前说:“团长,请你赶快下去,我周喷愿以党性担保,决不丢掉这个阵地,请团长放心。”
  汪团长果断地挥了一下手:“不要管我,快去组织反击!”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手榴弹在旁边爆炸了。周营长抓起一块大石头,正准备命令部队出击,这时,一颗罪恶的子弹打中了汪团长的头部。周营长扔下石头,急忙扶起团长,只见团长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使尽全身力气握住他的手,说道:“喷呀!要守……守……”话没有说完,就倒在了周营长怀里。
  团长牺牲了,巨大的悲痛撕扯着周营长和战士们的心。周营长霍地一下站起来,大喊一声:“出击!为团长和遇难的兄弟报仇!”便带头冲出了阵地。战士们跟着营长齐声怒吼:“冲呀!杀!”有的横端着枪,有的抱着手榴弹,有的抱着大石头,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敌人……
  最终,我中原部队四十五团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粉碎了敌人的堵击计划。
  四
  赵川前坡岭阻击战持续进行了16个小时,从7月19日早晨8点打到20日零点,共击退敌人17次反扑,胜利地掩护了中共中央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和北路左翼主力部队向西行进、北上延安。这次战斗共击毙敌人600多人,第四十五团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伤亡400多人。守卫前坡岭的第一营伤亡250余人,其中坚守老虎洞阵地的一连全部牺牲,守卫佛爷岭的第三营亦伤亡170多人。团长汪世才不幸壮烈牺牲,时年35岁。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了前坡岭的山山水水、沟沟岔岔!
  战斗结束后,中原局和中原军区的领导李先念、郑位三、王震等率领的主力部队胜利突破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当他们来到刚刚经过激烈战斗的阵地,面对漫山遍野牺牲的烈士,大家悲痛万分……。李先念司令员特意站在汪世才团长的遗体前,长时间沉痛默哀、致敬!
  前坡岭战斗的胜利,标志着中原局北路主力突围部队已经取得了中原突围战役的全面胜利,也标志着蒋介石反动派阴谋“围歼”中原部队的美梦彻底破灭,实现了伟大的战略转移。同时,也为中原部队执行中共中央关于“应考虑依靠巩部及广大民众在陕南十余县建立根据地”的指示创造了条件,在中国革命斗争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灿烂的篇章!
  赵川前坡岭因这次战役而誉满鄂豫陕三省。1988年4月,曾经在商洛领导革命的将军,原全国政协副主席汪锋,原北京军区政委、兰州军区司令员陈先瑞来到商南,悼念了汪世才烈士,汪锋还亲笔题写了“赵川前坡岭革命烈士纪念碑”。2004年夏,商南县委、县政府投资20万元修建了赵川前坡岭革命烈士纪念碑,并打造成为商南县党员干部的廉政教育基地、党史教育基地和革命传统教育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