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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6年11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水一样的月光
程毅飞
文章字数:1781
    床总在响,吱吱呀呀地,令水秀更加烦躁不安。床是老式床,床垫早该换了,水秀说,换张新的吧,你整天站马路,晚上睡不好损害身体不说,还影响第二天工作。可莽岩总说不急,等等再说,这一等就没了期限。
    水秀是在天刚麻麻黑就上床的,她本想捂了被子好好睡一觉,睡上一觉,或许一切就都会从脑海中消失的。可她身子是躺在了床上,脑子里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总也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夜已经很深了,水秀还在床上“翻烧饼”,思绪也跟着翻来覆去,白天的一幕总在她的眼前晃啊晃的,令她有些愤愤不平。他莽岩凭啥这样对我,我知疼知热地照顾他,把一颗心都掏了出来,他倒好,居然背着我和另外一个女人勾搭上了,这口气放到谁能咽得下?
    月亮已近中天,在窗户上映出一抹亮光。她又翻了个身,正好面对了丈夫莽岩。此时,丈夫睡得正香,细微的鼾声从鼻空中颤出,像月光,一波一波在地上泼洒。她无心聆听来自身边人发出的“韵律”,她的内心正聚着一股气,“啪”地擦上一根火柴就会点燃。怒火使她高高举起手来,想一巴掌扇过去。然而,就在她的手掌快要接触到丈夫脸面的瞬间,却没来由的停了下来,像是被屋顶上一根绳子牵住了,最终没有落下去。两颗滚烫的泪水却不争气地顺着她的面颊缓缓滚落下来,砸在她的脖窝里。
    不是水秀心眼小,莽岩做事也实在有些遮不过眼目,竟敢在红绿灯闪烁的十字路口对一个大姑娘那样热情,搀扶过马路不说,还替那姑娘整衣擦汗的,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着众人的面亲吻那姑娘的额头。起先,闲话传到她耳朵里,她不相信,也不以为然——作为一名交警,我家莽岩帮人过马路是他的职责,有啥大惊小怪的?但后来就不一样了,她的几位闺蜜都劝她悠着点,不要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哩。
    她是一个呼啦嗨,从不把鸡毛蒜皮的事放在心上,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莽岩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但白天的一幕明晃晃摆在那里,有些甚至比传言还要出格!难怪这段时间莽岩总是神神秘秘的,还背着她在床底下偷偷藏起了钱,白天她翻看时,那钱居然不见了,不是给了那个狐狸精还有谁?这还怎能让她心平气和呢?
    要说这事也怪水秀自己,当初发现那钱的时候为啥不给没收了?或者找莽岩问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其实,水秀压根儿就没往坏处想,她甚至还在做着美梦,她想莽岩偷偷将钱藏起来,是不是等攒多了,准备为她买条金项链或金戒子什么的,给她个意外惊喜。
    可惊喜没等来,意外却来了。水秀前天换被褥时那钱还在床垫底下,今儿白天再去看时却没了踪影。
    水秀再也沉不住气了,找莽岩就是一通咆哮,把他干的糗事七簸箕八筛子全嘟噜出来还不上算,问那钱去哪儿了?一开始莽岩还不承认,水秀气得牙都能咬出血来,真想甩他一个打耳光。莽岩见实在瞒不下去,便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他照顾的姑娘名叫月儿,是和他一起当交警的同事的女儿,前年同事的妻子得病去世后,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过日子,可谁知祸不单行,两个月前,在处理一起交通事故时,由于天气太热,同事突发脑溢血不治身亡,临终前,把月儿托付给了他,为使同事安心地走,当着同事的面,他就认月儿做了干女儿。月儿的父亲走后,月儿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四门不出,他怕月儿一个人闷在家里孤单,更怕她出什么事,就让她来“十字岗亭”走走转转,也好有个照应。莽岩说着,一脸虔诚。本想把这事早点告诉你,不是怕你一时转不过弯吗?
    莽岩的话水秀半信半疑,信的是她曾听莽岩的一位哥儿提起过那位交警的事,疑的是世间事哪有这样巧的,偏偏就让你莽岩遇到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大姑娘?还干女儿?谎言。纯粹的谎言。书上不是说了吗,男人一但有了外遇就都成了“故事大王”。
    那“干女儿”肯定是莽岩的相好,钱也肯定好食了“干女儿”。水秀想着,感到无比绝望。她翻了过身,见床头柜上莽岩的手机闪着亮光,不禁灵机一动,拿起手机翻看起来。
    “岩叔,谢谢这段时间您对我的照顾,我父亲虽然走了,但我又有了您这个新爸爸,我眼睛虽看不见,心里却亮堂着呢,我联系了一家按摩院,要去那里做工了,以后您就不用再给我钱了。还有,如果我水姨想通了,我就会回来,我们一家再团聚!月儿。”看完短信,水秀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莽岩真没骗她,这段时间他一直瞒着她在照顾同事的女儿,而且还给她认了一位“贴心小棉袄”!这个榆木疙瘩,咋不早点告诉我呢?水秀在心里默默嘟囔着,悄悄把手机重放回到原处。她挨过身去,紧紧贴住了莽岩的胸脯。
    夜,静悄悄的,月光水一样泼洒下来,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