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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7年02月2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缅怀周述武同志
张中山
文章字数:2686
    人到暮年,最为伤痛的事,莫过于经历相似,情感相通又有共同话语的亲朋好友日渐凋零。往事历历,人影渺渺,孤寂落寞之情不时涌上心头!
    原商洛地委书记周述武同志,今年2月5日在西安逝世,享年87岁。噩耗传来,深感哀痛。但一时身体不适,未能去为他作最后的送别,时有歉疚!
    述武同志长我10岁。他身体魁梧、姿容整秀、目光烔烔,言谈举止,颇有达人风度。我和述武同志相识较晚,但是从许多老同志口中常常听到他的大名。他们当面都称他“述武同志”,很少称他职务,而私下谈到他,都称“周公”,有人还称他“周高明”,虽为戏言,却也表明大家对他为人、才干的钦佩。因此,后来我也一直称他周公。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任商南县委副书记,周公是商洛地区行署专员,他多次去县里调研或检查工作,我们才互相认识,也有了较多工作交往。我对他还是敬而远之,更谈不上私交。
    1984年,河北省委书记高扬同志是一位儒官,爱好文学,尤其是杂文。他在《河北日报》社创办了一张《杂文报》,当时颇受社会关注。我是杂文爱好者,此前曾先后在《人民日报》《陕西日报》发表过几篇杂文。第二年秋天,在高扬同志支持下,《杂文报》在北戴河召开第一次全国杂文研讨会及联谊会,特邀我去参加。这是完全出我意料的事。我参加工作20年,一直窝在商洛山中,从没出过远门。这次见特邀参会,就动了心,很想出去见见世面。会前两天我到地区向领导请假,当时周公在家。他一听我说想去参加全国杂文会,感到很惊奇。“参加那个会干啥?你是县委书记又不是作家,工作怎么走得开?”当我向他申述“很想走出山沟,到外面看看”的心情时,他略作沉思,既没表示同意,也没再表示反对,就说了一句“把工作安排好,不能误事。”算是默许了。这使我深深感到周公是一位“善解人意”的领导。可是当我起身告辞时,他突然说:“你在县上工作20年了,回来到地区文化局当局长行不行?”我毫无思想准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接着他就简要谈了一下当时文化局的情况,说:“你考虑一下,后边以地委决定为准。”这算是我与周公正式交往的开始。
    这年10月,地委调我到地区文化局任职,12月我到职理事。由于到地直部门工作,和周公接触渐多。他对我提出地区文化局工作的基本打算:一是地县文化部门着力抓文艺创作(戏剧、文学、艺术);二是农村乡镇着力抓群众文化设施建设(文化站、重点镇图书馆),表示热情支持,而且后来也确实给了不少帮助,使我十分感激。
    1986年春,省委在丈八沟招待所召开地(市)县主要领导人会议。会议期间一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要我第二天去丈八沟招待所。第二天我如约赶到。他给我谈了要修地区图书馆的设想,而一再表示要建一座“二十年不落后的图书馆”。实际上当时行署的主要领导并不赞成,但周公有远见,力主非建不可。他领我去一一拜访省文化厅、财政厅、计委等部门的领导同志,争取支持。现在的地区图书馆就是在周公大力支持下建起来的,至今令人感念难忘。
    按照我的设想,决定编一套《商洛文艺丛书》,总结建国以来商洛30多年文化事业的发展成就。周公获知后,十分高兴。1987年丛书《文学卷》编成后,周公热情为之作序,并出席发行座谈会发表讲话。随后我又编成了《戏剧卷》。周公将《文学卷》《戏剧卷》拿去10套作为礼品赠送给外地来商洛的领导同志,受到省文化厅、省委宣传部领导的热烈称赞。遗憾的是后来由于我的工作变动,周公又调省委党校去任校长,这套《商洛文艺丛书》仅出两卷而成绝响,令人不免惋惜。
    我和周公也曾发生冲突和不快。1987年12月,行署领导抽调我去山阳县蹲点一年,事先并没有人给我谈过,周公也不知道。为了不造成领导之间的矛盾,我接受了行署领导的安排,去山阳伍竹乡蹲点。可是第二年7月,没有任何领导给我谈话,突然调我去复刊已停刊20年的《商洛日报》。我在文化局工作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不打招呼,突然变动呢?况且,报社人无一个,房无一间,如何操作完全无从着手。我去找周公,想知道一下是怎么回事。可是,完全出我预料。周公对我态度十分冷峻,没说两句话我俩就不欢而散。回到办公室我就给周公写了封信,语言十分尖锐激烈。这可把他气坏了,第二天他给我打电话,火气不小,说我对他“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等等。我回敬他:“不论你官多大,张某人认理不认权势。你不能平等待我,居高临下,我就不买账”。便把电话挂了。可是过了一个多月,恰遇中秋节,周公托人捎话要我去他家见面。想了想却之不恭,我去了。这时我才知道他要调走了。当时已有几位老同志去看他,人多不便说什么,我就告辞了。事后我已知道我俩冲突的原因,可是周公始终没有解释过其中的是与非,这更使我敬佩他的君子风度和为官的品格。他到党校后给我写来一封信,说过去听了闲话,对我多有“误解”。我回他“老兄既承认是误解,一说是‘无误’,都不必在意”。
    不久我去省委党校看他,他十分高兴。当时他对到党校工作还有点心里不踏实。说:“咱几十年都是做地方行政工作,对理论没有研究,这里是一堆高级知识分子,理论家,我担心搞不好。”我和他开了个玩笑。“大领导遇见秀才,怯火了。你总会开党委会吧?又不叫你去讲课,怕啥!发挥大家的智慧,没啥难的”。他一听哈哈大笑,说:“你真行!”实践证明周公在省委党校执政8年,口碑甚好,受到省委领导充分肯定。
    后来周公每次回商洛,总要约我见一见,聊一聊,有两次还屈尊礼下到家来看我。2000年春天,他写了10多万字的文稿,对他一生的工作和风霜雨雪的经历做了回顾总结,一定要我给他看看。他的真诚谦恭,我没有理由推辞。2003年春我正式退休赋闲,一方面为了照看小孙子,同时也为了避嫌,就去西安儿子家住了三四年,这样就和周公来往更多了,每次见面都是推心置腹地聊一通。他总说:“你在西安什么不便就说,需要钱,多的没有,三五千还是能拿出来。不客气,需要什么帮助就说。”后来他知道我要回商洛,特地邀约了几位朋友为我饯行,令我深为感动。
    周公是土生土长的商洛人,对家乡极怀深情。他在商洛工作近40年,他的功业写在商洛大地上,他的人格风范留在商洛人民的口碑中。他是一位忠诚的共产党员,清廉方正的地方官员。他的夫人是普通家属,没有工作,子女也都是工人和一般工作人员。作为商洛地区最高领导人,在他调离商洛时,还欠同志朋友数千元外债;前几年,省党校新盖一幢住宅楼,房款需要交40多万,他竟然拿不出,只好放弃。在今天许多官员看来可能是“天方夜谈”,但是这却是实情。然而对同志对朋友,他总是一片真情,往往解囊相助。商洛籍著名作家京夫同志患癌症住院,他多次去医院看望,知道京夫家庭困难,还送去几千元资助,感动的京夫热泪满面。这就是我们的周公,可亲可敬的周述武同志!
    周公!祈愿你在天之灵安宁!
    二○一七年正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