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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7年04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红军老兵刘亚平
文\邢显博
文章字数:4049



    参加过长征的老兵今天皆已超越耄耋之年,健在者越来越少,商洛的长征老红军更是凤毛麟角。1919年12月出生于镇安县云盖寺镇黑窖沟的刘声东(参加红军后改名刘亚平),正是这样一位老红军。笔者怀着崇敬的心情远赴成都,采访了这位古稀之年仍灿放着霞光的老英雄。
    《人民日报》引发的故事
    2016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专栏中,刊载了30名被访红军老兵的片断回忆,再现了红军指战员当年艰苦长征途中,凭着坚定的革命信仰,前赴后继夺取长征胜利的英雄岁月。
    参加长征的红军老兵,这次幸运受到《人民日报》记者采访的仅有30人。其中一位98岁的老红军刘亚平竟然是我们镇安人,这极大地勾起了笔者和县委党史研究室领导的兴趣。经进一步查阅史料,发现刘亚平同志不仅是红二十五军受采访的唯一代表,也是镇安乃至商洛市、陕西省唯一受到采访的红军老兵代表。
    这位出生于镇安的红军老兵,引起了镇安县委主要领导的关注,马上安排干部前去慰问采访,收录资料以供本县史志采用。
    刘亚平苦难的童年
    2017年3月16日上午9时许,我们捧着鲜花,带着《商洛红色漫记》等党史丛书,来到成都军区总医院拜访刘亚平老人。
    据家属说,自从获悉家乡要来人看望,刘老便天天掐着指头计算着时间,渴望与家乡人见面。当我们步入他疗养的病房时,老人早已端坐在客厅沙发上迎客,家人正帮着他悬挂各式耀眼的徽章。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勾晓宏同志向老人转达了县委、县政府领导的问候和祝福,刘老眼晴一亮,激动地缓缓回答:“感谢家乡党组织的关怀看望,高兴这些年家乡发展得很好很快,真想再回去看看。”
    刘老胸前佩带着“渡江战役”“淮海战役”纪念章,特别是近年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章”“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纪念章”,更显得神彩奕奕。尽管老人年高体衰,还是坚持着简要地回忆了激情岁月:
    刘老还记得自己的老家在镇安县云盖寺镇黑窖沟香铺对面山坡上。他原名刘声东,参加革命后,首长给他把名字改为刘亚平。刘老说,那时候家里很穷,少房没地,父亲会造厨,出外干活,一年四季很少落屋。母亲姓沈,在刘老8岁时就病故了。对母亲的记忆有点模糊,但刘老清晰地记得母亲安葬时,大人教他扛锄破土,让他跪着挖三锄,口中念叨着这样几句话:“一锄孝子敬天地,二锄金井显吉祥,三锄子孙世代良。”
    母亲去世后,刘老没了着落,大伯便领他去家里住。大伯也是穷人,只有两间破房子,让刘老住外间,还要送刘老上学读书。刘老回忆说:“我说没钱交学费,他说不用你操心,我釆些木耳山货去西安换盐巴回来卖,供你上学。”“私塾学堂在刘家大院子里,来去好几里路,先生初始教我读《百家姓》。上学不到一个月,有天晚上几个同学回家时,在树林边遇到了狼,吓得大家连爬带滚地逃出来了,我因路远无伴,从此失学了。以后,三叔又领我去他家生活了几年。三叔常教育我,三婶老劝说,孩子还小,你不要发脾气。稍大一点,我便出去给别人家放牛讨生活。”
    十五岁参加红军
    关于1935年2月参加红军,刘老说:那是一次难得的好机遇,年成大旱无雨,地方上组织起来到菩萨庙去求雨,安排我与邻里刘伯谦的儿子打彩旗。一干人涌到庙上,有人说这里距县城不远,我俩便放下旗子,朝县城方向跑去。头次进镇安县城,看见大街道和各色店铺很新鲜,但奇怪的是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这时碰到一个人走过来,我便问他:“这街上咋这样冷清?”那个人说:“红军要来了。”我又问:“红军是干什么的?”他告诉我:“红军是打富济贫救穷人的。”那时红军还没有进县城,我俩便留在前街等着看红军。到傍晚时分,红军不知从哪里进城了。有个红军干部拿着纸和笔登记着什么,走到我们面前,他和蔼地问起我们的家庭情况。我便回答说:“我家里很穷,父亲当长工,母亲死了,我住在婶娘家,上过几天学,能认得几个字,现在给人家当放牛娃。”
    那个干部动员道:“你愿意参加红军吗?”我又问:“红军是干什么的?”“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工人农民的队伍。红军要推翻黑暗的旧社会,为穷人打天下。”我俩点点头答应了,那人在纸上记下我们的姓名,领我们到陈先瑞师部参加了红军。那年我刚15岁,就跟着部队下郧西,历任师部勤务员、五路游击师战士、特务连打旗兵,行军打仗时扛着红旗走在队伍前面。1937年3月在陕北鄜县加入中国共产党。
    战斗在鄂陕边的岁月
    刘老的红军生涯,同鄂豫陕苏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中国工农红二十五军于1935年元月8日攻占长征中的第一座县城——镇安县城,发布《为占领镇安县告群众书》。接着,挥师向县东南,省委在镇(安)山(阳)边界店垭子、二里湾设立中共鄂陕特委及鄂陕游击总司令部,领导陕鄂边界“闹红”斗争。2月,特委书记郭述申、鄂陕游击总司令陈先瑞在当地黑龙庙戏楼召开大会,宣布中共镇安县委及镇安县苏维埃政府成立。下辖鄂陕第五路、第六路、第七路游击师,在镇、柞、山、郧、旬5县开展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斗争。刘老跟着师长孙光下到五路游击师,在米粮川、二里湾、西沟河一带建立苏维埃,开展均地运动。1935年7月2日,蒋介石在给陕西当局电报中惊叹“徐海东匪……已在袁沟口、牛耳川、米粮川、碾子河、黄土砭一带完全匪化”。同年7月17日,中共鄂豫陕省委代书记、红二十五军政委吴焕先在户县南村写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称这里为“镇柞苏区”。
    刘老说,坚持陕南斗争时,他们跟着陈先瑞同敌人转大圈子。一次上到人迹罕至的秦岭,国民党军队还是围上来了。雪天太冷,冻得我们拉不开枪栓,有的战友中枪倒下了,病中的政治部主任郑位三被战士背着突围。危急时,英雄的红军战士一人拼命十敌难挡,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我们终于击溃了敌人,还缴获到一些枪支弹药。
    当红二十五军北上,偶然作成中央红军长征落脚陕北的先导时,失去省委领导的郑位三、陈先瑞等,果断集中留在陕南的数百名红军伤病员及地方游击师骨干,组建起中共陕南特委及红七十四师,继续转战陕南各地,坚持苏区斗争。“西安事变”后,红七十四师驻防镇安、柞水两座县城,部队发展到1700多人。1937年全师翻越秦岭,移驻长安大峪口后,部队在驻防整训中,又扩大到2100多人。后来,毛泽东曾表扬郑位三、陈先端道:“你们保存了2100多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这支红军部队在敌人围剿中成长壮大的奇迹,源于人民群众的拥护支持,也正是刘亚平等革命志士的正确选择。他们参加红军的情节虽然不同,但初心完全一样,跟着共产党,为人民打江山。
    对红二十五军首长,刘老挺熟悉和敬仰陈先瑞将军。因为在陕南、到延安、南下中原、解放后在四川,他所在部队多归陈先瑞领导。至今,他仍能历数将军任红军师长、北京卫戌区司令、四川军区政委、兰州军区顾问的情况。
    刘老还在侃侃而谈,然时间已越过12点,虽然还有许多话题,而给刘老送来的饭菜己经凉了,我们便起身告辞。刘老的外甥女田玉兰正在整理刘老的回忆录,她说:“整理舅舅的回忆录,不仅是亲情的驱使,更是对革命前辈的敬畏和热爱,这也是我退休后要做的第一件要事。”这些话,很令人感动。
    向朱总司令要求上前线打仗
    红七十四师到延安编为留守兵团后,部队开展学文化学军事,时任营部通讯员的刘老因积极参加文体活动,被选为篮球运动员,参加了同国民党马宏奎部队的篮球和射击比赛。刘老自豪地说,他还与视察部队的朱德总司令同场打篮球。在赛场休息时,他向朱德总司令提出上前线打日本鬼子的要求。
    当所在部队被改编为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后,血气方刚的刘老随旅长徐海东东渡黄河,开赴晋东北前线抗日,开辟抗日敌后游击战争,随部队多次与日军作战。回忆到这里,他的外甥掀起刘老上衣,让我看一道与日本鬼子拼刺刀留下的伤痕。这道伤痕好吓人,从左肋向下横过肚脐呈孤形,长约一尺左右。当我正准备探寻负伤细节时,刘老却平谈地说:“这都是轻伤,我一共负过几次轻伤。”显然,刘老不屑详谈这些,反映出要奋斗就会有牺性的英雄气概。是啊!同他参军的伙伴,镇安还有米粮川杨永清等数十名跟着红军干革命的热血小伙子都失踪、牺牲在什么地方了,自已这点伤能算得什么!这就是革命前辈的高风亮节。
    解放战争中,刘老先后任十五旅三支队排长、连队指导员、营副教导员、山西晋南土改工作团分队长、西北军区教导团队长、进军大西南的营长,转战南北,参加了著名的平汉铁路突围、枣阳、驻马店、武当山、商州、陕北瓦子街、运城等战役战斗19次。解放四川时,被派去起义部队七兵团四七二团作军事代表。旋任四川遂宁军分区政治部主任,被授予中校军衔。后相继调任蓬溪县兵役局长、中江县人武部长等职。荣获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报效祖国的军人世家
    刘老始终保持军人本色,培育了良好的家风,如强调家人“少给组织添麻烦”。过去,他要求子女:“你们的就业和工作,要靠自己奋斗努力,不要向政府提额外要求。”现在,他要求子孙“要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作个好人!”在生活上,他的家人保持勤俭正派的传统,为人低调大方朴素。对自已的后事,刘老特别叮瞩,一要丧事从简,二要留两万元交最后一次党费。
    刘老曾几次回乡探亲,却一次也没有找过地方政府,以至县上不知道有这么一位老革命。他母亲的葬地,还是其外甥田广后来找到的。有人说,你回来应该给政府打个招呼。刘老说:“我回来,有子女陪就行了,不要麻烦政府,他们很忙。”子女们都支持父亲的想法。
    上世纪六十年代,他接父亲去自已工作的蓬溪县城养老,亡故后葬当地。当“文革”结束后,却发现坟冢不知去向了。刘老明白城市建设要用地,他没有追究这件事,在悲痛中自我安慰道:“就让父亲为蓬溪的发展作点贡献吧!”
    刘老崇尚报效祖国的军人荣誉,一家有5口人当兵。他的妻子向素华是位老军人。孙儿恒志曾服役北京卫戌区警卫一师,担任过军委原副主席刘华清、张万年等的疗养警卫。二子刘山,曾在空军服役。长子彦明,原东海舰队四十二支队潜水员、机务长、艇长。谈及戍边,他谦虚地说:“父亲当了一辈子兵,我才服役15年,不算什么。”他的其他子女分别在市县检察院及政府等多个部门工作,都以忠诚在热血青春中磨砺,没有忘记革命战争年代那段历史永铭的光辉岁月,在各个岗位脚踏实地作着各自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