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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7年05月2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好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
王墨
文章字数:1862
   
  “好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这句话我第一次听说,是在二十多年前和老婆谈家常时她脱口而出的,她举了我们熟知的几个家庭日子的发展变化现实,正反两个方面佐证她的论断。我对平日不善言谈的老婆说:“不说就不说,一说就是名言!”老婆说:“什么名言不名言,本来就是这回事。”她的这句“名言”我一直记着,并经常用这句“名言”道出的观点来教育孩子们,也常常在和亲朋谈家常时传达这个意思。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家徒四壁,七口之家住在三间总面积110平方米的石板房里,屋里只有两个土炕两床盖被,床上铺些麦草当垫褥,草上再放一床苇席当床单。而这席子收获季节常是白天腾出来晒粮,晚上又铺回床上垫着睡觉,一来二去,席子烂了又没有新的更换,晚上睡觉,席签刺肉是经常的事。被席签刺疼刺醒,可一日的劳动疲劳瞌睡又懒得起床剔除刺进肉里的席签,直到白日里干活,挽起袖子裤腿,或者脱下衣服才发现腿脚、胳膊或是脊背的肉里有点隐隐作疼,心里知道这是晚上睡觉破烂席子上的席签扎进肉里,不言不语的小心剔除便是,无须声张。我是这样,父母是这样,姐弟也不例外。家里来客,堂屋木板柜盖当床和衣而睡,一捆麦草打地铺的日子是家常便饭。也许你会问,怎么不购置几床被子褥子?那我说,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的生活。那时集体生活,农民干一天活的工分仅九分或一毛钱;抽空一年到头喂头猪,够一百二十斤就必须上交屠宰场,一斤猪肉也就是五六毛钱。一年吃油、买煤油、称盐、更换冬衣春衫、头疼脑热吃药看病、子女上学全靠它。就是在这时,经媒人介绍,当民办教师的老婆和我这个刚刚走上讲台的乡村教师结婚成家。一九八二年我们结婚,奋斗到一九八五年正月初六,父亲给我兄弟分家时,我分得一间半石板房,面积大约五十多平方米,还有八十斤玉米(这是父亲特意给他刚出生的长孙提的口粮),一套残缺不全的灶具,另外就是五百八十元外债和三十斤外欠黄豆。我记得很清楚,分家当晚,父亲当着请来的公亲大舅、二舅、四舅、姐姐,以及我母亲和我四兄弟泪水扑面,泣不成声。而今,每当回想起那个场景,总是热泪夺眶,难以自禁。
  为了生计,父亲的腿脚和胳膊曾多次骨折,留有残疾。我结婚时,姐姐已经出嫁,三个弟弟两个在读书。虽然那时包产到户,但人多劳力少,开销大,妻子当时一月工资十元左右,我一月也就是四十一元五角,一家人的生活很是艰难。分家前,我的工资交给父亲集体开销;分家后,我每月拿出工资的百分之二十交给父亲作为帮衬。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在市场买最便宜的布料做衣服,老婆利用业余时间给我做布鞋,父亲给我打草鞋。分家时,我还分得一份承包地,那是妻子作为民办教师的口粮田。妻子起早睡晚赶农活,把那东一块西一块的山坡地经营得有眉有眼。别看我老婆是女流、是教书的,可干起农活连老农把式都夸她。她挖地身后不留脚印,土坷垃被敲得细细面面的,地面平展展;她点玉米、栽辣子左右成行,稀密合适;特别是点麦镰豆,行子端正不说,不打倒麦子,籽种不外撒,深浅合适。割麦后,只要是她点的麦镰豆,在麦茬中露出齐攒攒的秧苗,每窝不多不少六七根秧苗,正式农人要求的最佳数量。四邻农户,每次经过我们的地块,都会夸赞说:“你看人家江凤这庄稼种的!”每逢周末,我不论是在离家三十多里的北沟寺,还是在离家七八十里的板岩、马滩、色河,都要往返成百里回家帮着家里耕种、砍柴。寒暑假,我干完农活也会和村里人们一道上山采药,进城卖柴卖栈板。虽然每次回家长途跋涉腰酸腿疼,瞌睡得醒不来,起不了床,但总被老婆哄着,催着同她一道天不明上坡翻地、下种、背粪、锄草、割麦、扳包谷……这样,一年年,我的里该外欠慢慢还清了,家里渐渐也有了余粮,腰包或多或少也有了积蓄。二十年后,老婆工作转正了,我也工作调整进了城。再随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孩子也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事业。退休后的老婆跟着大儿子在省城帮着带孙子,老了,眼睛花了,还抽空带着老花镜给我们做衬底。虽然我们都不缺那买衬底的钱,但她说,挣一点落一点,腾省一分是一分。我喜欢文朋书友,时不时想聚聚;还有那些还住在乡下的亲戚朋友,每次进城见面都要招待一下。可她总不愿去食堂酒店招待,宁愿自己辛劳买菜回家自己流汗操劳做一桌丰盛的饭菜。每每过后,她就私下很得意的给我说,你看咱们这样省了钱,还吃得香。
  近日我常在乡下走,见到很多人争着要当贫困户,都想通过当贫困户后有工作干部包扶送钱送物,政府给资助送房子,想通过不流汗过上好日。周末我去西安,把这现象和退休在外的老婆絮叨,她还是那句老话,“好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随后又加了一句:“别人给你送得了一时,送不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