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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2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故园山水间的悲悯乡愁
——漫谈程玉宇的散文
文章字数:1582
  

鱼在洋

 
  “我要写一本书,这部书的每个章节和任何一个故事,都与我栖居了五十多年的乡村有关,与乡村的那些树林、河流、民居、庄稼和植物有关。你翻开每一页,都可以闻到乡村的味道,炊烟的味道……我不是腰缠万贯的老板,父老兄弟们啊,我不能给你们以金钱,赠你们以财富。我所有的,只有一支笔,能永远留下秦岭南坡乡村那份独特的美好,我还可以把我故里的人和事,写出一部村史,演义出一部部传奇,我要用我笨拙的画笔,永远留下这片即将消失或正在消失的陕南民居……”这是程玉宇在一篇叫作《村庄书》的散文里对故乡父老兄弟们的一个承诺,也是给自己压的一个不轻的担子。猴年初春的一日上午,一个穿红西装的大嗓门老汉闯进我办公室,啪啪在桌子上摔出几本砖头厚的红皮皮书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程作家。不等我说话,他就先开了腔,还没活出滋味就老了,得出本死了能当枕头的厚书。睡在故乡的土里,让幽灵在山水间游荡。到底是写过诗的,说话都像吟诗。原来他要出上下册的三四十万字的叫作《人在苍茫山水间》的散文集,还要出本画册。怪不得他说话底气十足,都跟陈忠实当年说的话一样,原来他真的写出了自己承诺的村庄书,自我感觉良好地像打赢了一场难度极大的官司。
  有真情有温度,不做作,是老程文章的一大亮点。老程是个本色的人,说话口无遮拦,为人豪爽大气,写下的文章上也带着自己体温,洋溢着对故乡难以割舍的爱,洋溢着诗人一样的澎湃激情。老程早年写过诗,尽管后来写得少了,但诗人的气质却像脸上的皱纹一样留了下来。在“诗意乡村”部分收录的十几篇文章都是老程澎湃激情一次大展示。不管是《面对山水画一般的家园》,不管是《枕着家园的夜色入梦》,不管是《长在山间的苦艾》,还是《开花的乡土》,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作家对故乡的真情。在他的笔下乡土是诗意的,美好的,也是将要消失的,是颂歌也是挽歌。他的这些文字里常用的一个词叫“泪流满面”,可见他对乡土的情感是复杂的,借用诗人的名句,为什么我的双眼常含着热泪,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以悲悯情怀关爱苍生,用笔留下乡村那份独特的美好是老程散文的最大特色。前苏联作家阿·托尔斯泰在《苦难的历程》里说过:“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我们就会纯净得不能再纯净了。”老程也是从苦难里走出来的,当农民挨过饿,受过城里人的羞辱,当法律服务人员为正义受过伤。看惯了人世间的眉高眼低,受过了旁人难以承受的磨难,老程反倒看开了,顿悟了,纯净了。
  别人叫咱农民作家咱不生气,谁他先人不是农民?别人说咱法庭上头发翘着像个好斗的公鸡咱一笑了之,正义在胸岂能不争?别人说咱的画技法不到位,不也有好多报给咱登哩。不把文学当饭吃的老程吃上了法律饭,弄得风生水起,名声大了,日子也滋润了。唯一不变的便是关爱苍生的悲悯情怀。书中的“乡村人物”部分,写的都是为生计奔走的普通农民。不管是嗜书如命的丑哥,不管是像明亮、徐峰那样用画笔闯荡的“古城麻雀”,还是唱孝歌的乡村歌者,他们都有自己的梦想,哪怕生活在最底层最阴暗处也渴望阳光,敢对不公的命运说不。在《梨花和他的黑狗》里,少女梨花的悲惨命运让老程拍案而起,他写道:“我虽然是一位文弱书生,但我仍然得站起来,耸起我傲岸的脊梁,拿起我锐利的长矛,把我那磨了十年如霜的剑刃,抽出来,去刺向邪恶!”在《二哥》里面人强命不强、属牛的二哥像头牛一样让命运的轭头勒进皮肉,腰都弯了,还得拼命向前拉……面对二哥,老程写道:“我的心在流血,双眼潮湿得就要涌出热泪。我背转身,竭力不去看他,然后去望远山,而远山一片苍苍茫茫。”写得动情却很节制,意味深长,显得老道而有功力。
  人都说要留住乡愁,可一天天肥大的城市吞噬着凋敝的乡村。美好的乡愁也一天离我们远了。但愿老程和我们这些文化人的一支秃笔能保留一点悲悯,保留一点真诚,保留一点纯净,保留一点美好,让乡愁留在秦岭南坡这块我们魂牵梦绕的山水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