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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2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抗日烈士的代后
——老村医徐珍祥的离奇身世
文章字数:2554
 

     老人的手写诗
   
   
  

文/图 宋奇瑞 徐世琴

 
  2017年12月30日,笔者随柞水作协几名同志,走进柞水乾佑社区七坪三新村,见到78岁的老村医徐珍祥。
  老人家的儿女都去世了,孙子常年在外打工,自己独身生活,支撑着村卫生室。我们很想知道一位78岁的独身留守老人是怎么生活的,就走进了他低矮的三间小房子。
  在靠近公路旁的半间小屋里,是他的就诊间,临窗的地方是他切脉的桌凳,凳子背后是中药抽屉,桌子对面是装有西药的柜台。最为显眼的是,窗边墙上贴着一首他自己写的诗,题目是《居家》:
  小河青清绕房流,山似围墙树长绿。
  画眉叽喳夕阳晚,星光无语不见愁。
  窗台上还放有一本老人自己手写的诗稿,共60多首,有歌颂扶贫的,赞美反腐败的,还有劝年轻人不要赌博的。特别是一首思念妻子的诗,看出老人对爱妻那真挚的深切怀念。
  一个78岁的老人,需要自己动手料理生活,除非过年孙子回来,平时无人照顾,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说享天伦之乐了。我们不由得问起老人的家世,这一问,就牵出一段故事来。 
  

父母是抗战烈士,牺牲在中条山战火中

 
  他的父母原是南京市人,父亲是国民党军队的团长,母亲是医生。日本鬼子在南京大屠杀时,由于上级在无望取胜时下令放下武器,他们一帮人虎口逃生,先后逃到湖北、安康,最后到柞水七坪落脚。在南京时他的父母还在恋爱,到柞水时才结婚。他不到两岁时,地下党动员一批爱国青年去前线抗日,保家卫国;他父母是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又是地下党员,理所当然就踊跃报名了。临走时,父母把他寄放给当地同情革命的养父母家里。
  亲生父母本来是去参加八路军找党组织的,但是在接近潼关时,一群爱国青年被国民党军队截留了。那时国共已经统一抗战,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他们就留下和国民党军队一起抗日,并参加中条山保卫战。在激烈的炮火中,他的父母都牺牲在山西中条山。当时战争非常残酷,日本的炮火之后,很多人尸骨不全,无法辨清牺牲者,许多志士都长眠在这里不为人知晓。
  养父家那时是财主,同情革命,也是地下党,养母是共产党地下党交通转运站的站长,收养过几个像他这样的革命后代,后来都被交通站在晚上秘密接走了。他因为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人来接他,他就成了养父母家的孩子。养父母送他上本家人办的一个私塾学校,一直上到全国解放。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为养父母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直到他15岁那年(1954年),他父母的战友柳叔叔从河南来到柞水找到他,父母在世时柳叔叔是他父亲部下二营的营长,父亲和柳叔叔都是没有公开身份的共产党员。柳叔叔来接他的时候骑着马,养父母和他认识,不像解放前白色恐怖时接其他孤儿那样晚上走,在柳叔叔来的第二天早晨,他坐上柳叔叔的马一直到了郑州。
  当养父母和柳叔叔说起自己身世的时候,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身边的父母是养父母,因为养父母对他太好了。养父母之所以放他去,是因为他是革命烈士的遗孤,希望他在柳叔叔的帮助下将来和父母一样有出息,好为党和人民做事。
  这时,柳叔叔已经是郑州医学院的党委副书记,到郑州后他就住在柳叔叔的家里。因为他是初中生,上医学院这样的大学至少是高中生,他只好在柳叔叔的安排下,在医学院当旁听生,就在窗户外听课。旁听生不考试、不用交作业,但他想到父母为革命牺牲了,自己就发奋努力,学习特别用功。开始同学都看不起他,有一次老师提问题,全班都答不上来,他在窗外举手,老师让他进去回答,他回答对了,同学们都刮目相看,以后老师让他进教室和大家一起上课,有的女同学还请他去吃饭。
  学习3年,他18岁了。后来养母写信来,只有几个字:“儿出行,3年未归!”他不懂意思,让老师看,老师也说不准,他把信让柳叔叔看了后,柳叔叔说:“当归!当归了!”这样,在郑州医学院学习3年他,辞别柳叔叔,走了15天才回到柞水。在郑州时,柳叔叔和妻子对他很好,3年的时间里都住在柳叔叔家。他现在都感到遗憾的是,一直叫恩人柳叔叔,连人家大名都没敢问,只知道柳叔叔的妻子叫彭X红,也是医生,和母亲是很好的同学。柳叔叔和彭阿姨不时地告诉他,说亲生父亲叫梁一清,母亲叫朱蓉,都是地下党员,因为牺牲了,不然也和他们一样回到党的怀抱。柳叔叔要他继承革命遗志,将来为人民做事。 
  

从赤脚医生到卫生院院长

 
  回到柞水时,已经实行初级社体制了,村上给了他6只羊让他放,一年时间里就增加到80多只。他一边放羊一边认识和采草药,后来在村上当上了赤脚医生,再到乡卫生院当院长。因为他在郑州医学院学习3年,算是科班医学基础,医术上是中西医结合,组织准备提拔他当卫生局的领导,但考察时,历史不清不能提拔。因为他父亲在南京大屠杀之前公开的身份是国民党军队的团长,养父母是地主,虽然是地下党,但没有任何证明资料,很多当时的知情者不是牺牲了就是去世了。他亲生父母的坟墓都无法确认,养父母救助的都是孤儿,接走的时候都是秘密进行的,当时那些孩子只有三两岁,也无法知道真情,这时他也和柳叔叔失去了联系,他成了历史不清的人。
  父母和养父母当时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干革命的,哪里能想到留下什么证据给孩子用?他上了郑州医学院却没有学历证明,学校也没有档案可查。就这样,他这种身份来历存有疑问的人得不到重用。最后他还是以副业工身份退休,现在每月有1300元的生活费。如今孙子曾孙都有了,老伴已经先他而去,他一个人独居,还负责着村卫生室的工作。 
  

老人有个好心态

 
  虽说年近耄耋,他精神很好,身体也没什么大病。除了给本村需要治病的人看病,不时有远道的外县人慕名而来求医。他说人要生活好,必须心态好。在他的诗中表现得真挚深切,字也写得比较工整。我们要看他的诗,他说他写的不好,只是无聊写着抒发自己的情感,只给自己看的。除了一首《居家》,还有近两年的作品,有绝句,有律诗,有自由诗,也有打油诗;内容有赞美生活的,有人生感悟的,有怀念爱情亲情友情的,还有针砭时弊的。有一些佳句,作者参透人情,参透生死,豁达大度,没有他这种年纪和生活体验是写不出的。
  如《赏柳》:门前细柳一排排,尽是空闲亲手栽。除了风景绿化带,修枝剪桠能烧柴。
  还有《美乡村》:东头柳,西头花,楼房几座富人家。有小车,有电脑,春夏秋冬有空调。奔小康,脱了贫,全村现在无穷人。
  再看一首《晚年》,足见老人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情怀:
  七十八十是晚年,忆想从前不平凡。
  由穷能到温饱时,过了今年想明年。
  一年三百六十日,有风有雨艳阳天。
  几经磨难人渐老,我对生死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