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亚

　 现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日子越过越好，人们对过年的期待却没有那么强烈，用奶奶的话说“现在的生活天天都像是在过年。”但记忆中儿时的新年，确实让人怀念，除了怀念当时对大年初一早上的新衣服、压岁钱的期待，更多的是怀念当时的各种食物。腊月二十那天，跟随母亲在街上采买年货时，我在一处挂着“手工板糖”招牌的店铺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老板热情地招呼着：“拿一块尝尝，不甜不要钱。”我顺手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瞬间唤起了记忆里爷爷做的手工板糖的味道。
　　小时候，每到过了腊月十五，家里就开始准备年货：长豆芽、打浆水豆腐、炸红薯丸子、炸面叶，还有必须做的手工板糖，因为我和弟弟都喜欢吃。
　　每到做板糖的这天，爷爷奶奶就起来得特别早，因为程序太复杂而且耗时太长。他们先把磨好的玉米粉煮成玉米糊糊，然后把十几天前就开始准备的麦芽磨成浆，倒进煮熟的玉米糊糊，再加水熬大约10个小时左右，直到锅里看不见玉米粉了，只见一锅可以用筷子提起来的红褐色的糖水才可以停火。这漫长的等待时间，可把我和弟弟给馋坏了，有时候奶奶悄悄地从锅里盛点糖水出来，让我俩解解馋，一旦被爷爷发现，奶奶就会挨骂：“都没煮好给娃吃，吃坏了咋办？”
　　熬好之后就不叫糖水了，叫做糖稀。这时爷爷把炒熟的芝麻、黄豆、玉米粒、大米粒拿出来，腾一口干净的锅，生一点点小火，先倒两碗炒好的黄豆在锅里，再倒4大勺糖稀在黄豆上，用铲子不停地翻搅，直到糖稀均匀地把锅里的黄豆黏在一起。这时候的火候特别关键，火大了会把糖稀烧糊，做出来的板糖有焦味；火小了，糖稀又化不开，黄豆就黏不到一起。奶奶把火候掌握得比较好。记得有一年是爸爸在灶前烧火，不小心火大了，把一锅芝麻板糖给烧糊了，奶奶因为这事唠叨了好久呢，接着好几年都不让爸爸帮忙做板糖了。待到糖稀均匀地包裹住黄豆后，就可以出锅了，找一根约30厘米长的干净的木板，不停地拍打，一方面为了让黄豆在糖稀里黏得更紧实，一方面趁糖稀还热乎，把它拍成接近长方体的形状，我想之所以称之为“板糖”，跟这个木板也有一定的关系吧。等拍好了，糖稀差不多也冷却了，然后给上边轻轻地撒点特别细的玉米粉，然后切片，黄豆板糖就完全做好了，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地抢着吃。有一年为了争着吃第一块板糖，我和弟弟在厨房打起来了，最后奶奶说弟弟吃这个玉米板糖的第一块，让我吃接下来做的芝麻板糖的第一块，才把我俩给安抚住。我和弟弟等不到他们做完所有口味的板糖，早都睡着了。
　　这些板糖不但是我们小时候过年重要的零食，更是家里招待亲朋好友必备的果盘。随手拿上一块或是黄豆或是芝麻做成的板糖嚼两口，甜香四溢，唇齿留香。爷爷做的板糖甜而不腻，最关键的是不粘牙。现在爷爷不在了，也没有人给我们做板糖了，街上虽然也能买到，但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