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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3月2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保姆刘玉英
汤正华
文章字数:1616
  我家的保姆名叫刘玉英,今年74岁,比我母亲小几岁,大脚高个,满头黑发略泛几根白丝,脸色红润,身体硬朗,干活麻利,虽没念过一天书,但做起事来、说出话来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4年前,高血压、脑梗、糖尿病悄然缠绕在母亲身上,后来半身不遂,卧床时日多,坐轮椅时光少。我平时忙于工作,无空闲经管母亲,便请保姆照料母亲的吃喝拉撒,让她安享晚年生活。母亲住在我的楼上,与我仅隔一层楼距,每天下班之后,我都会三番五次去看望母亲,和母亲拉家常,和母亲对视而笑,和母亲静坐沉默。每次上楼发出“噔噔”的声响,保姆就知道我来了,刚走到门口,门准时打开,这是多么的默契呀!我们不是在演戏,也没有彩排过,的确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称呼保姆为姨,跟孝敬母亲一样尊敬她。姨也喜欢我这个晚辈,有啥说啥,围绕母亲生活起居的话题向我娓娓道来,就像母亲对儿子倾诉衷肠一样,我洗耳恭听,诸如:“刚把衣服穿好坐在轮椅上,你妈又要睡觉;吃上几口饭,就不想吃了,我哄着你妈把一碗饭吃完;你妈最近几天便秘得厉害,买几支开塞露缓解一下;今早,你家有个亲戚来了,你妈还能叫上名字……”保姆呀,你就像我母亲一样对儿子唠叨不停,我爱听,还听得认真。
  母亲卧床不起这么多年,身上没有烂疮,多亏姨细心照料,勤擦身子勤翻身,勤洗勤换尿片子,冬天冷了早起生炉子,太阳出来推母亲晒太阳,晚上睡前热水泡脚,全身上下按一按摩一摩,疏通脉络,放松疲劳,才会有母亲今天这个状态。
  过去,遇母亲便秘难排时,我就用棉签一点一点往出拨,母亲的大便像药丸一样硬邦邦地滚滚而出,发出叮咚的响声。更换尿不湿和尿湿的裤子时,那种气味直让人反胃口。正由于我亲自经历过为母亲端屎接尿不堪入鼻的气味,便知道保姆天天都要做这些事,是多么的不容易呀!保姆是外人,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母亲大小便散发出的臭味,只是对我说:你妈排便好难受,好可怜的。我深深地明白保姆把母亲看作她的亲姐姐一样去关照、去呵护的。她是冲着不足两千元工钱来的吗?我想不全是的,至少还蕴含着一份人间真情!哥嫂买来口罩和塑料手套,她从来没戴过,还说:“人都要大小便的,屎不臭、尿不骚恐怕不是人了,这没啥的。”我被保姆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逗乐了,心存感激。保姆没念过一天书,说出的话儿却温暖了我一个冬天。
  杜甫诗曰: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保姆年迈古稀之年,本应在家享享清福,却还要外出打工挣钱,供养大孙子读高中,帮儿子偿还盖新房欠下的外债,为全家早日过上幸福的生活,仍然奔波在打工的路上,劳心劳体。我被保姆这一举动深深地感动了,真正懂得了“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道理。
  转眼间,进了腊月就是年,年味一天比一天浓,人们开始“忙年”了。我对保姆说:我放寒假了,你早些回家置备年货好过年。姨笑呵呵地对我说:“放假了,你更忙了,屋里屋外的事都得你操心,你把事忙完了,我腊月二十七回家,乡下过年简单。”腊月二十六,我给母亲洗头理发,紧接着给保姆理今年最后一次发。理完发之后,她来到镜前左顾右照,夸我理得好。过了一会儿,她下楼倒垃圾遇到另一位打工的妇女,那妇女夸她发理得好,问谁理的?保姆说:老四理的。那妇女不知道老四是谁,保姆又说:汤老师理的啵。那妇女才恍然大悟:我也请汤老师给我理个发。晚上,保姆学着对我说,我高兴极了,将就学着理个发,不一会儿,竟然“闻名院里”了。
  第二天早上,我给保姆付完本月工资,不足一个月还差10天,我按全月工资付出,购置好米面油、两箱水果,另送500元红包。下午,我们在一起团聚,提前为保姆过个年,也对保姆一年来的付出和辛苦表达感激!吃罢饭,哥哥开车送保姆回家过年。临走时,保姆对我说:“正月初五,我就来了,你哥俩上班早。”我说:姨,你在家多玩几天,忙了一年也该歇歇。
  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影,我思绪万千,四个年头三个整年呀,母亲能有今天这个样,都是保姆伺候的好,“军功章”里也有姨的一半。此时此刻,我的鼻子酸酸的,眼角边滚出几滴热泪,情不自禁地说:“我要念记保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