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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7月2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东北乡没见红高粱
鱼在洋
文章字数:1585
  
   
  别克商务车在平原上奔驰,靠着手机的导航,从青岛跑了二三百里路,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胶河长堤边找到了莫言旧居几个字,站在低矮的门前,让人恍然隔世。院子不大,三间小屋里炕上有一家人吃饭的小方桌。他们家几个孩子都出生在这著名的土炕上。到里面转转,有点压抑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我小时候农家的模样。房子显然修过,只是加固了些,修旧如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院外有几十棵高大的树,几个商贩吆喝着,除了我们六个人,只有两三个来逛的人。天阴着,有小小的雨点落下,高粱酒的广告到处都是,去个小店用小杯品了品,像包谷酒又清纯些。有卖书剪纸和弹弓的,孩子买了个,才十块,却黄身厚皮,像山东人一样实在。从山里出来时,文友就说,得到莫言的高密东北乡去,揭一块墙皮回来,让咱们也沾沾得诺贝尔奖的灵气,神气。我在院子里四处打量,果然有多处墙面补过的痕迹。看来那年老莫获奖后,蜂拥而至的崇拜者还真像传说里的剥下偷走了不少的墙皮,不知给他们带来了好运没有?文学没有复制性,想坐上别人的高铁去领奖门都没有。
  “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这是莫言《红高粱》中的金句。当我读完这部中篇时,一下被他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折服了。尤其是张艺谋拍的电影,更用色彩把红高粱敢爱敢恨的故事推向了极致。姜文的男人味,巩俐的小虎牙,让正当青春的我等着迷。记得当年我们几个文学爱好者看了电影后,激动得睡不着觉,一人打了一老碗散白酒,学着电影里的“我爷”他们,冲着街上走过的漂亮姑娘,野着嗓子吼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现如今天想来,烫着爆炸头穿着喇叭裤的年轻的我们,也算人不疯狂枉少年。倒是那阵我们也挺理智的,没有像电影里的男人们豪情万丈地将碗摔在地上,老板早就防着这一手说一个碗十块,那时一月才挣几十块。腰里没铜,不敢豪情呀。
  好多年后,这个有着超级想象力的高密人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文人们奔走相告,像是文学又上了神坛。故乡的朋友们好多为贾平凹鸣不平。因为他俩有好多共同处,都是农村娃都受过大苦,都是一路写来,写了三四十年,都是文坛神一样的存在,在影响上老贾还能大些。我常常同朋友说这话题,老贾没在北京,占不上地利,又没得过诺贝尔奖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去他家过年又多次推荐,更没张艺谋那个经典电影让世界知道了他的名字。再加上中国富了,洋评委的目光也投向了这片东方热土……有回一个见多识广的朋友更说得让人信服,诺贝尔给科学、和平和文学评奖,解决的是生存、物质和精神的问题。莫言小说总是写在鸦片战争之后,失魂落魄的国人寻找灵魂的苦难历程,这便是诺贝尔关注的痛点。老莫得奖,不算意外。老贾也朝这条路上走着,说不定哪天也能站到那个他向往的神圣的台子上去。
  高密东北乡之于莫言,就像鲁镇之于鲁迅,贾平凹之于棣花,马孔多之于马尔克斯,约克纳帕塔法镇之于福克纳。高密东北乡也只是“一张邮票大小的地方”,也足以让人“写一辈子,都写不完”。作为文学人,谁没有自己的一个高密东北乡?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大棚和包谷,没看见一棵红高粱。问老乡。他们说,那是早年的粗粮,谁还种呀。几十年都不种了。不仅高粱很少种,其他种类繁多的杂粮也不怎么种了。高粱粗拉拉的,不好吃。倒是拍电影和电视时种过几百亩,好多当地人都去看稀奇呢。
  看名人旧居,就像寻找自己的初恋。想得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失落。就像到了东北乡,没见红高粱。好在我等是文学铁杆粉丝,至少看到了从姓管的后生到成名的莫言是从低矮的柴门走出来的,经历了几多的磨难,才走上高高的领奖台。寒门出英才,大人物大多都是苦出身呀。
  阴着的天渐渐亮了几多,高密宽阔的大街上有个美团上评分第一的炉包店,去品尝了一回,肉的海鲜的菜的全烤在一笼里,像莫言小说一样充满想象力。莫言小说里写过,他也爱吃。味道有点像故乡的水煎包子。用一个字来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