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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10月1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核桃树下
文章字数:1212
  陈静
  在我看来,村里最鲜活的风景总是在那棵不知道多少岁的核桃树下。
  那棵核桃树在村里的一个三岔路口处,它长在两所房子的墙壁中间。两家人原是兄妹,即使土墙换砖墙,再到后来的兄长家搬走,那棵核桃树依然屹立在墙壁间。
  前些年核桃树的主人在的时候,距离核桃成熟还很早就会有乡邻预订,“我今年包核桃馍,把你那核桃到时候给我些。”主人总会笑着说:“到时候自己来拾。”
  每逢打核桃时节,树下那叫一个热闹。一两个大人拿着竹竿摇,站在地上够不着的时候,再爬到树上站在任意一个粗壮枝丫处继续敲打,树下的大人拿着桶、背篓或者竹笼捡核桃,孩子们拿着盆、碗或者其他他们能想到的东西捡,那些提前上门预订了核桃的和在场的乡邻都会帮捡核桃。通常,主人家会把打到的核桃留一部分给在场的人吃。
  打核桃时最高兴的要数孩子们,他们顾不得新鲜核桃青皮的汁液有多难清洗,他们或者找在场的大人帮忙,或者自己找石头、瓦片等工具,现场剥核桃,退了青皮,砸开果壳,抠掉隔膜,接下来退那一层黄皮的时候最让他们兴奋,他们小心翼翼一瓣一瓣地剥,比赛看谁剥的核桃仁最完整。
  后来核桃树的主人搬走了,不知道核桃树是否以为自己被遗弃了,它便不再好好结果了,昔日打核桃的盛况也很少再见了。
  少了打核桃,那棵树依然是村里人的“重要根据地”。农忙时的傍晚,村民们带着锄头、扁担等农具从地里返家时,到核桃树下,总会或站或蹲地停下歇脚,他们谈论庄稼的长势、村里近期的婚丧嫁娶、惠农政策等,无论是丰收还是歉收,仿佛只有在核桃树下的停留才能缓解地里劳作带来的疲惫。
  核桃树下常年都有带孩子的老人、妇女或腿脚不方便的人,他们哪怕不说话,只是坐着看来往经过的村民、外来者、卖货郎,都能坐一下午。
  “麻花呦!”最后一个“呦”字被拖的长长的,装有麻花的三轮车就像它的主人喊的那个“呦”字一样,晃晃悠悠地飘至耳边,总有人是只听到“呦”字的音。我想那是卖货郎的一种伎俩,故意让你只听到那一句叫卖声的尾音,让你猜他的车上装的到底是什么。核桃树下的人就会好奇道:“那是卖什么的?”“好像是卖麻花的。”这时候如果有人想买麻花,通常是一边喊“麻花在哪?”一边往核桃树下走,还没来得及听见卖货郎那一声清脆的“来喽”,核桃树的方向就会传来“麻花在这。”
  卖货郎经过核桃树下时,总会被喊停,卖货郎看到有人聚集,他会拿出一少部分给核桃树下的人免费品尝,他能获得的不仅是暂停休息,还会有热心的村民替他吆喝:“唉,这有天津大麻花,你不给你孙子买些?”如果有人质疑麻花,说不定还会换来一句“你又没去过天津你咋知道这不是天津麻花。”
  如果卖货郎在核桃树下停留的时间长些,或许还会听到,“那谁家昨天吃的肉饺子,竟然没给他老娘端一碗。”“那谁家的四川媳妇,月子里的猪蹄汤一口没喝,把猪蹄啃得干干净净。”等等诸如此类的乡间八卦。
  如今,或许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外出打工,或许是因为核桃树周围的拆迁,或许是因为我不知道的其他原因,核桃树下村民聚集的景象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