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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11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雍布拉康
阿华
文章字数:1972
  
  
  一座山一定是因为有它特别的地方,所以才被人赋予了那么多好听的名字,比如珠穆朗玛峰,它只有在中国的西藏才被叫作珠穆朗玛,在尼泊尔人们把它叫作萨加玛塔,西方叫它Everest,每一个名字都百转千回,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雍布拉康也是一个充满意味的地名,它海拔有3700多米,位于西藏山南市泽当镇11公里处的扎西次日山上。“雍布”是“母鹿”的意思,因扎西次日山形似母鹿而得名,而“拉康”是“神殿”的意思。
  雍布拉康是西藏历史上第一座宫殿。据史书记载始建于公元前二世纪。松赞干布时期将宫殿改成了寺庙。文成公主初来西藏时,每到夏季都会和松赞干布来这里居住。等到了五世达赖时,他们又在原碉楼式建筑基础上修了四角攒尖式金顶,并将其改为黄教寺院。
  雍布拉康这里气候温和,冬暖夏凉,因此在一年的大部分季节里,都适合旅行者来旅游观光。我们来的时候,是农历的八月,更是最好的季节。
  作为第一次走进西藏的人,我的身体一直都很争气,有人说在海拔3700多米的雍布拉康,呼吸会变得异常急促,平地走几步都会上气不接下气。但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除了在色季拉山顶因为奔跑造成了短时间的耳鸣之外,我没有更多的不适。
  但有些人对雍布拉康的虚张声势,首先在气势上先打败了我,我听从了很多人的建议,准备骑在马背上去往雍布拉康。
  站在放马场的马队前时,已近中午时分。此时,天气宜人,正是大胆上马的好时机。
  可要命的是,在那些马面前,我却没了胆。马怎么那么高呀,马怎么那么壮呀,风怎么那么猛呀,人怎么那么多呀。
  我胆小,同伴更胆小。竟以“身体不好”为由,让我一个人骑马上雍布拉康。这让我有足够的理由鄙视了她一路。
  “挑好自己喜欢的马。”马队前有人这样说话。
  我一眼就相中了那匹矮小帅气的枣红马,但是枣红马的主人却犹豫着没有同意。原来他们也是按顺序排的,排到谁那里,主人就把马牵过来,不管是不是你中意的那一个。
  “那为什么还要说挑自己喜欢的马?”我有些不情愿,一边央求着马的主人换一个帅气矮小点的马,一边简直就想临阵脱逃,不战而退了。
  但心里到底还是有所不甘的:跋山涉水一路苦旅,不就为着在这辽天阔地间纵情地一骋么?有些经历错过了,就可能是永远了。
  此心一横,胆量纵生。
  就这匹了,我在马的主人牵来的两匹马中选了一匹。
  但这马好像有些欺生,我已经在马主人的帮助下上了马背了,它却还是不肯往前走一步,大概马也是有血性的吧,它也有它选择的权利吧。只是无端地被它轻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第二匹竟是出奇地乖。我再一次在马主人的帮助上,跃上了马背。而马背上的感觉还真是好,在马背上人的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马的主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当地大叔,问他年纪,他说46岁。又说,他们在这里天天日晒风吹,皮肤黝黑,所以会显得老。
  确实,我比他大几岁,与他一比,倒是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我为刚才称他为“大叔”而有些咋舌。
  一路和他聊天,听他用当地方言为我介绍西藏,介绍雍布拉康,虽然是方言,但用心听,多半还是能听懂的。
  马在石板路上颠簸着哒哒地前行,我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大声地和他说话,分辨他说的话的意思。路越往上走就越陡峭,我在马背上开始紧张了,身体呈45度的样子向山的方向倾斜。随着我身体的倾斜,马也开始走得不稳了。
  马的主人说,你只管坐好了,不要动,你一动,马就走得不稳了。我也想着不要动,可是一看另一边的深渊,身体就不由自主向左倾斜。闭上眼睛也没有用,我在想,万一这马掉下去了可怎么办啊?我不得摔个粉身碎骨?
  马的主人说:放松,放松!你要放松!
  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我看到一个相对平坦一点的地方,央求马的主人赶紧让我下马。马的主人笑着摇摇头,然后放我下来。
  从马背上下来,我的一颗心才又重新放回了身体里。在雍布拉康,这是我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骑马的经历。
  向上走的时候,看到一位藏族阿妈站在一座煨桑炉前,忙碌地向游人出售松枝,那是用于煨桑祈福的物品,一套需要五元钱。虽然我听不明白她的话,但我知道这应该是祈福的一种,所以给了她五元钱,随手取走一束松枝,放进了炉膛。
  煨桑的青烟从巨大的香炉里袅袅升腾起来,飘向空旷的蓝天。
  在雍布拉康的山顶,我又从另外一个藏族阿妈的手里买来了经幡,系在了更多的经幡上,在藏区,这种经幡处处可见,据说是风吹动一次,代表他们诵经100遍。
  受神明的指引,我告别一个原点,千里迢迢而来,仿佛也是为了见一见雍布拉康的苍凉和丰满。
  据说当年,第一代藏王将城堡选修在这个意为母鹿的山顶上,除了易守难攻的御敌需要,还有抵抗野牦牛无法攻击的作用。
  现在,我站在这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丰美的草场,星落的村庄,心里竟然有一种无以言说的悲凉。
  我们今天可以辨识的事物,到了将来,也会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想到这里,敬畏生出,寂寞浩大,整个人像是被抛进了浩渺的宇宙里。
  我一直想问一问,这段不可思议的天涯行旅,是前世的注定,还是今生的偶然?
  而雍布拉康的山顶上的猎猎风声,也没有给我以任何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