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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1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扶贫四题(小说)
文章字数:6066
  陈 敏
  好 人
  陆林包扶的两家贫困户,让他一度唏嘘不已。因为两个家庭虽然有些不同,但不同中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第一家贫困户为新增贫困户。致贫的主要原因是女人患有间歇性神经病,不发病还罢了,一发病就到处跑。陆林入户了解情况。
  这户人家的屋子脏乱得让人害怕,破铜烂铁堆得满满当当,屋内一片漆黑,有几张简单的桌子和椅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陆林用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的双脚腾出站的空地。女人抱着孩子,从一堆杂物中挤出来,将陆林领到门外。她递给陆林一个矮凳子,让他坐下,理直气壮地将一岁多的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夺过他手上的登记册,说:“来,你携娃,我来写!”
  她开始填写。
  她在册子上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把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爹找回来。
  陆林问她孩子的爹叫啥。她说叫王铁锤。
  陆林对此做了一番详细调查,调查结果是,女人的丈夫并不叫王铁锤,而叫蔺锁子。王铁锤曾是村里的一个老鳏夫,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她和蔺锁子已有了两个女儿,大的五岁,小的一岁半,她肚子里怀的第三个已经七个月大了,再过两仨月,这家贫苦户中即将又要增添一名新成员。
  陆林心里沉沉的,一边同情女人的不幸,一边为自己的责任担忧。看来,他必须把蔺锁子找回来,让他担负起丈夫的责任。
  陆林一边常去给他帮忙带孩子,送些红糖、鸡蛋给她,一边四处打听蔺锁子的下落,一番番探听寻觅,陆林终于发现了蔺锁子的踪迹,这家伙野脚得很,跑到几千里以外的海南岛给人打鱼去了。经过陆林不间断的千呼万唤,蔺锁子在极不情愿的状态下勉强回来了。
  女人乐得哇哇大叫,一见到陆林就喊:好人啊!好人!
  陆林每次听了,心里既酸楚又欣喜。
  而让陆林又一次没料到的是,政府分配给他的第二个贫困户的女主人也患了同样的精神病,她有个女儿叫李荣。
  小李荣什么都好,就是托生得不好。她出生在大山里,母亲疯疯癫癫,丢下她和弟弟满山道奔跑,只有在村委会分发食品用品时,女人准能第一个赶到。父亲憨厚老实,体弱多病,三十几岁的人倒像个小老头。常年的体力活让他只剩下了一身的皮包骨头和深陷的眼窝。
  小李荣过早显示出了和那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懂事,勤快,每天做饭给一家人吃。饭做好了,她就先端给妈妈吃,然后再去唤大大回来。她做饭老做不熟,妈妈嫌难吃,丢下碗筷就跑了,她就和大大弟弟生着吃。傍晚时分,小李荣坐在院子里看会儿书,写会儿作业,她得趁夜色降临前把作业赶完,因为晚上,家里灯泡发出的光太弱,太灰暗。陆林给她换了一盏小台灯,每次来时都要带些书、各种颜色的本本和笔给小李荣,小李荣眼界大开,她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
  小李荣在陆林的关照下更加懂事,成熟了。她懂得了感恩,每次见了陆林都拉着他的手,亲切地喊他叔叔,说:叔叔是个好人!陆林内心受到触动,无形中产生了责任和担当感。他发现了小李荣的画画天赋,便隔三岔五地买来一些美术入门书籍、彩色蜡笔送给她。小李荣每次拿到这些礼物时,都欢快地跳着,小脸红扑扑的,洋溢着笑意。奇怪的是小李荣的疯娘,她在见到陆林关照女儿的时候,总表现出了出奇的安静,有一次,竟然煮了一篮子热腾腾的鸡蛋送给陆林,在农村,送煮鸡蛋是对对方最大的敬重。
  小李荣没有辜负陆林所望,她的画作《太阳从东边升起》入选市少儿美术作品展,还获了个银奖。
  有一次,小李荣突然叫了陆林一声爸爸,这让陆林吃惊不小。他差点流出了泪。
  “希望像冬天的炉火,慢慢烘暖着这个家庭,而好人陆林,就是不断给炉子里添柴的人。”
  这是陆林在被省政府评为“我身边的好典型”时,人们给他颁奖词中的一段话。
  差 距
  五十不到的王军良看上去像个小老头:衣衫不整,头发黄焦焦,乱蓬蓬,如同一个鸦雀巢。以往的王军良完全不是那样的,他的改变几乎只是一夜间的事。
  那年,王军良用借来的摩托车驮着他倾其家产娶回来的新娘,在一个叫赛虎岭的地方,玩起了飞车,与坐在后座上的新娘一起上演了蹦极游戏,高度直达上百米的极限。飘荡在山谷间新娘的惨叫声从此灌进了他的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那场事故后,王军良就再也没有打起过精神,他颓废得一塌糊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活物。
  他偶尔走东窜西,也外出打点零工,但,由于懒惰秉性难改,没有哪个包工头愿意要他,他挣来的那点小钱只能让他勉强填饱肚皮,他住的房屋依旧低矮,门窗油漆脱落,房檐上的瓦片风一吹都能掉下来。王军良游手好闲,有时索性什么都不做,抱着膀子在村子四处窜游,或躺在家里睡大觉,懒惰得像生了锈一样。
  王军良常常半夜去打寡妇的门。村里人家家养狗,半夜里谁家狗一叫,就有人会说,你听,王军良那个混蛋又挨了棍子,让人撵出来了!
  这几年,王军良慢慢走出了阴影,一门心思想讨个女人跟他过活,可女人都嫌他懒,嫌他穷,没人愿跟,他依然孑然一身。
  没有盼头的王军良多数的日子里在家睡觉。
  这天早上,王军良还在梦周公的时候,他的门像雨点般的敲打起来。村主任一进屋就说,军良,你狗日的,太阳把你屁股都晒焦了,你还在睡呢?赶紧快起来,我们把你树成典型了,一会儿县长要来见你,你快找件像样的褂子披上,再把你母鸡窝样的头发拢一拢。
  王军良被选为精准贫困户,成了精准扶贫对象了。
  县上决定送给每个贫困户一只羊,中午,县长的送羊仪式将在村里举行。
  来的是个女县长,三十几岁,白净漂亮,黑黑的头发披在肩上,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朝气,她跟电视上时常出现的那些女领导完全不同。这个女县长看上去像个女明星。王军良站在远处往这边瞅,目光呆滞却充满着欢喜。
  县长已带着一队人马到村头了,身后的卡车上拉了十几只布尔山羊。小山羊咩咩地叫着,整个山村热闹异常。
  挤在不远处观望的王军良赶忙转身回去,洗了把脸,翻箱倒柜找了件白色的褂子,还把很久没梳过的头发沾了点水,用梳子拢了几下,有模有样地走向村委会。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送羊仪式开始了,女县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她对贫困户寄予很大希望,希望能在她的带领下早日脱贫,还信誓旦旦宣布,她的主要任务是精准扶贫,绝不漏掉任何一户。最后,她抱起小羊,像抱孩子一样,亲切地递给王军良,并跟接到小羊的王军良握手留念,身前身后,闪光灯哗啦啦闪个不停。
  王军良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女县长那双白皙的手绵软而温暖,只记得女县长的目光像两道氩弧焊机的光,刺得他眼前一片漆黑,让他吃惊而恍惚。
  羊羔抱了回来,王军良将小羊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放开,他似乎感觉到小羊身上还残留着女县长的体温。
  从此,王军良就几乎没有睡懒觉的机会了。那只小羊成了他的牵绊,改变了他睡懒觉的习惯,他像养一个孩子一样精心饲养着那只小羊。
  这一天,村主任又上门了,将一张报纸哗啦啦在空中舞着,说:军良,快看,你狗日的成名人了!报纸上,女县长和王军良握手的照片格外醒目,占了整整一个版面。
  王军良的屋顶上慢慢有了炊烟,他的羊从一只变成了两只、十只,到了最后,变成了满满一圈。王军良就在后面坡上放羊,傍晚赶着羊群回家。有好事者悄悄去王军良家偷窥,发现王军良靠床的墙壁上贴着那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他和女县长的合影。王军良没少被人嘲讽:这个懒汉、癞蛤蟆,晚上做梦都在吃天鹅肉呢!只有王军良知道,那个女县长不是别人,正是他上初中时的同桌。
  当年他不小心占了她的位,她就拿圆规尖戳他的胳膊。他左胳膊肘上的疤痕就是她昔日捅在上面的小窟窿。
  飞 鼠
  翻山越岭,踏破铁鞋,我们终于找到了陈双喜的家。
  他刚从山上背回来一背篓柏树叶,给飞鼠添了食料。坠落的夕阳恰时落在他的脸上,一道道皱纹显现出来,这是他沧桑人生的见证。
  我们坐下来,一边喝着他妻子端来的山楂茶,一边聊着他和他的飞鼠。
  1966年出生的陈双喜刚50出头,可在外出打工者的族群里,他已经被列入了“耄耋老人”之行列。他的身份证以及灰白的头发都足以证明他不可能再受到任何单位或个人的接纳和礼遇。由于年龄问题,他在觅活儿之路上处处碰壁,屡遭拒绝,不得不卷起铺盖回到他来时的地方。
  这一天,他在山上放羊,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受伤的飞鼠,他就把它带回家救治,当宠物养起来,陪他解闷。之后,他又无意间在草丛里捉到了三只,这让他惊喜万状,他慢慢摸清了飞鼠的生活习性。那些可爱的小家伙昼伏夜出,太阳一出来就爬在树枝间睡大觉。他将树轻轻一摇,飞鼠就坠落于地,只要眼尖手快,捉住一两只飞鼠并不是件难事。这样一来,陈双喜积累了捉飞鼠的经验,每天都有新的收获,尽管他的双手时常被飞鼠咬得血迹斑斑。
  飞鼠的粪便在中医上被称为“五灵脂”,能活血化瘀、杀虫解毒、明目除痈、治疗多种疑难杂症,具有很高的医用价值。只要将收集来的粪便晾干,药贩子就会主动上门来收,一斤三十多块呢。如果养得好,一只飞鼠一年能产十多斤五灵脂,这比他养羊养牛要划算得多。
  陈双喜从小就知道五灵脂的价值,然而,多年来,他却忌讳“五灵脂”三个字眼,它们仿佛就是刻在他心头上的一个疤,他刻意不想去碰它。
  离家不远处的鹰嘴崖充满了险恶与神秘,许多狐妖鬼魅的传说都与此有关,也与“五灵脂”有关,明晃晃的崖顶洞里,栖息着数不尽的飞鼠,为维持生计,当地人总是铤而走险,攀上悬崖掏五灵脂,却往往是九死一生。鹰嘴崖是生地,也是死口。
  十二岁那年,为了赚钱养家糊口,他爹爬上山崖,掏一窝五灵脂,不幸失足,从崖上跌入峡谷,送了性命,他奶奶的那双眼睛就是那时哭瞎的。然而,这一次,飞鼠的意外闯入无形中改变了陈双喜对于往事的态度。他仿佛从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随着飞鼠数量的增加,他将空出的羊圈改造成了飞鼠棚舍,在棚舍的墙壁上挂了一些开了孔的大葫芦,这样,飞鼠就会主动钻进去,安静地住在里面繁衍生息。
  这样一来,起初纷纷议论陈双喜不务正业,成天围着几只“毛老鼠”转圈圈的邻居们都闭紧了嘴巴,纷纷模仿他,跟着他一起上山捉飞鼠,养飞鼠。一年下来,好几户人家都养了30多只以上的野生飞鼠。一句“跟着陈双喜捉飞鼠”成了村里的流行语。
  陈双喜很快就时来运转了。乡支部响应上级号召,成立了野生飞鼠养殖基地,陈双喜和其他村民的散养飞鼠被统一收购,改为集体养殖。陈双喜的飞鼠以每只290元的价格被全部收购。他一次获得了8万元的收入,成了全村首位脱贫专业户并被乡政府聘请为飞鼠养殖基地的专业技术员,成了有名的“飞鼠专家”。
  陈双喜骄傲地说,自从与飞鼠结缘,他感到自己的腰杆越来越直了,说话间,他像抓巧克力豆一样抓出一把五灵脂屎,放到我们每个人的鼻子下,让我们闻。
  “不脏,不脏!也不臭。”他边笑边说:“飞鼠以新鲜的松柏叶为食,其中柏树叶方为上乘。吃柏树叶拉出的屎(五灵脂)绿莹莹,油光光,卖价率甚高。”
  确实,五灵脂屎有一股淡淡的柏树枝的味道。
  “或许是父亲在天有灵吧!在我无法摆脱贫困的当儿,派些飞毛鼠来助我一臂之力,圆了我多年来的脱贫梦。”
  陈双喜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自信的脸上洋溢着希望,胜过他周围的一切风景。
  曙 光
  王丑根四年来一直是老何包扶的对象。这个老鳏夫一开始总喜欢索取,他常常要求老何为他劈柴、挖土豆、担水,还问他要挂面、白糖、肥皂和卫生纸。
  不过,王丑根除了这些毛病外,倒还有一些可爱的小优点,比如,他爱笑,见人就笑,谁问他问题,他只说一个字:“好”。他掌握了说话艺术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于是,他倒成了一个有福之人了。这一切源自他从一次事件中得来的教训。
  一天,新上任的镇长微服私访,王丑根碰巧被相中,成了被访对象。
  镇长问:“你脱贫了吗?”
  王丑根:“还没有哩!”
  镇长又问:“你啥时脱贫呢?”
  王丑根:“已经脱了!”
  镇长:“怎么脱的?”
  王丑根:“干部把眼睛往上一翻,我就脱了!”
  王丑根抬头,怯生生地瞅身后站着的老何,立即改口。
  这场对话上了当天的新闻头条,凡有手机的人都看到了这则令人发笑的消息。可以想象老何接下来的日子该有多么难过。
  王丑根当然不知道老何所受的训斥,老何也没必要将他的委屈对牛弹琴般地讲给王丑根听,老何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
  老何第二天把他受到的训加倍赏给了王丑根。
  “我每月给你送的挂面让猪吃了吧?那些米、那些油都进了狗肚子了,那个啥?今后少问我要东西,今天要糖,明天要洗衣粉,后天要卫生纸,我宁肯把那些吃的用的扔到河里也不给你了!你这个吃红肉屙白屎的东西!”
  王丑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嘿嘿地给老何笑,笑完又扇脸,扇嘴巴,用拳头击打自己的头部,最后又像童子军那样举起右手向老何发誓,今后再也不说错话了。老何的心就软了下来,他抱着头,在地上蹲了一阵子。
  之后,他们又恢复了正常关系,老何想了一夜:“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送给王丑根了一些蔬菜种子,让他整理门前屋后的土地,并要求他在地里种植蔬菜,那样,王丑根就可以用自己的蔬菜和他交换那些他需要的日用品。
  王丑根的双手得到了开发和利用,脑袋也随之灵活了并学会了见机行事,不管谁问他什么,他只是笑,只说一个字:“好!”
  一次,老何一大早又接到指令:市县各级领导要来检查贫困户家庭的卫生状况,要他做好迎接准备。老何天没亮就起来,跑去通知王丑根。
  天已经大亮了,王丑根还长睡不起,鼾声大得像过山车,老何喊了几嗓子也不见王丑根回声。时间不允许他再磨蹭,看来,那家伙是指望不上,老何只好拿起扫把,亲自动手,清理王丑根房前屋后的破柴头,烂布絮、树叶、瓦渣。
  打扫完毕,老何抱着膀子转悠,开始漫长的等待。周围依然没有一丝动静,不会又要放一枚空炮吧?他已经被告知过三次,可领导们并没有来,他一直处于待命状态。老何转身去村口,探听动向。
  这次,“狼”真的来了!老何老远就认出了一行人中的那位“扶贫攻坚战区指挥长”。他拧过身子,赶紧往回转。
  附近上空突然冒出一股浓烟,不用分辨,老何一眼判断出浓烟来自的方向,他觉得自己血管中的血液翻腾,心跳加剧。
  四周寂静,没有风,浓烟瞬间弥漫了狭窄的山沟。
  老何加快步伐,朝前跑,尽快先将火灭掉。
  王丑根把老何刚才扫的那堆垃圾点燃了。
  老何扛着一把铁锨,朝火堆奋力扑打,狼狈不堪的样子被各级领导们撞了个正着。
  老何黑头黑脸,浑身稀脏,低着头,不敢看领导们阴着的脸。
  “关键时刻,你给我脸上抹黑!”指挥长离开时斜了老何一眼。
  老何用手抹了一把被烟灰熏黑了的头和脸,半天没明白:这分明是自己脸上的黑嘛,咋就抹到指挥长脸上了呢?
  倒是王丑根此时得意得不得了,他“嘿嘿”地笑,不住地给每个人说“好”。
  “好你个屌呀!”老何顿时怒火上涌,“嘭”的一脚,踢向王丑根额头。这个动作让他立即意识到接下来的结局。
  老何连夜写了五千言的检查稿。他被要求在全镇干群大会上作深刻反思。
  创卫突击检查,老何挂了,他顺便把晋升正科的机会也给丢了。
  老何抽了一夜闷烟。第二天天没亮,他掐灭最后一支烟头,披着大衣,赶往王丑根住处。
  黎明的曙光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走近,是王丑根。
  “你干啥呀?”
  “好!我到地里呀!”王丑根扛着板锄,露出一嘴白牙,给老何笑。
  王丑根生平第一次勤快起来了。
  老何猛一抬头,见东方露出一抹曙光,一轮红日喷薄欲出。
  简介:陈敏,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市作协副主席。出版小说集《诗祭》《红风筝》等十余部;有作品被翻译成俄文、英文;有作品选入台湾出版的小说集《大陆微型小说女作家精品选》;《青年文摘》《小说选刊》《青年博览》等众多版本。曾获“首届全国小小说金奖大赛一等奖”;“2009年冰心图书奖”“第七届小小说金麻雀奖”等众多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