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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4月2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三条河和一座城(散文)
鱼鹏
文章字数:6159
 
  鱼沟河
  丢不开庸杂生活,便想到回归一条河。
  那是我的出生地——鱼沟村。两山夹着的沟并不深,四五十户人家随着沟的走势挨挨挤挤地排列出来,刚到平坦处,房舍便戛然而止。老先人们知道,沟口大片肥沃的土地是留给庄稼生长的地方,庄稼长好了人才能活下去。
  从鱼沟流出来的那条河,不急不缓地流过沟口的良田,流向远方……
  鱼沟河发源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赵沟,原来有个土坝水库,说是水库,水却少得可怜,飘满了水藻,不长鱼,只生小蝌蚪,水草春天变绿秋天变黄。天旱季节,水库底上结着龟裂的黑泥。劳累一年的乡亲见水库干涸,纷纷担着笼担、扛着镢头、铁锨,男女老少齐上阵清理掉库底的淤泥,只等一场大雨来填补缺水的恐慌。雨季来了,填满水库的并不是清凌凌的水,而是山上涌下来的泥沙,水却是少得可怜。
  小土坝水库,是村上人的命根子。坝下沟渠里,四季流淌着泉水。水被引流到两山夹着的仅有一锄头深的农田里,本来贫瘠的砂岩地变成水浇田。山区白米是稀罕物,只有过年才吃得上,有了水,长辈人给地里栽上稻子,整条沟美名曰:稻子沟。地太贫瘠了,稻子不大生长,病虫又多,到头只收获几把糙米。这几把糙米被村民压在箱底,一年中拿出来晒几次,摸了又摸。摸完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底,只等着过年来客人把它做成白生生的米饭。
  爷穿着一个冬季都没下身的黑棉袄,烟锅别在腰带上,卷着裤脚,闷不作声地把小渠里的薄薄一层淤泥从河床上刮下来,送到稻田里。地上的积雪,掩盖不住地里砂粒的峥嵘。我说,爷,挖河里的泥干什么?爷说,河泥里有沤烂的树叶,垫到地里明年稻子才能长得快。爷冷得吸溜着嘴,不停地把脚从泥水里抬起来,鼻子上吊着一截清涕便掉了下来。
  另一条沟的水发源于土塔槽,土塔原本是又瘦又高的土丘,多年风吹雨淋,即使山洪暴发对它也毫发无损。土塔形成于什么时候,没人知道。土塔顶部罕见的长了一蓬草,像人的头发,胆小的人根本不敢仰视。沟里四季阴暗潮湿,村里老人说,塔下面有条水桶粗的蟒蛇,一头牛都能活吞下去。土塔下面有浸水潭,水满了便往出流,细细的一股。每逢天旱,老人们来浸水潭前祈雨,烧香又烧裱,神情肃穆地跪在塔前,嘴里念念有词,头磕了一遍又一遍。土塔下的浸水潭就是鱼沟河另一发源地。
  水带着老天的悲悯和智慧,好像算计好天快干旱,说什么也不往前流,而是蜷蜷身子,把自己挤进幽暗的泥土里,只等天旱滋润干渴的庄稼。
  水流消失的地方正对着村里的集体坟地。说是坟地其实是村里的苹果园,虽说靠着阳面,但全是坡地,也没法浇水。没有约定,家家老人去世,都埋葬在这里。苹果园呈梯田状,一层只有锄把宽点。建造墓穴,在土间塄上钻个洞子,不多余占一点地方。且不管什么季节安葬,都不会破坏树木生长。
  从记事起,苹果园都承包给村里人。苹果刚长出来,小孩们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来到果园对面小河边,说是玩耍,眼睛却时不时地看着高高的苹果树。终于熬到苹果成熟,一大早,承包果园者准会用手绢包几个苹果,小跑着送到每家每户门前。孩子们过年了,村里的女人们却悄悄抹眼泪。
  两条小溪的汇聚点正好在我家门口,河道本来不宽,两旁老树生出的虬根还在慢慢向河道蚕食。秋天,柿树、核桃树的叶子落下来,被风一股脑吹到河里,河道里便常年有发霉的气息。父母到队里上工,我们从家里偷偷拿出锅铲、烧火的炭锨来到河里,按大小分成两组,大点孩子闸猛潭,小点的闸接潭。也就是上游把水堵上,围堰修高,看聚起来的水能不能把下面的接潭冲垮。
  水被截流后,河道里便出现小鱼,而鱼往往是那种“拐鱼子”长得圆溜溜,全身光滑,有对大胡须,爱往泥里、石头下面钻。下游的孩子们顾不上闸潭,从家里找来罐头瓶,把拐鱼子装进去。记忆中这种鱼生命力特别强,往往放一天都不会死。(可惜,自从鱼沟河干涸,自然环境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这一古老的、顽强的物种再也没看见过。)等玩够了才知道闸接潭,赶紧把河道里的沙挖出来围堰,但往往是上游的水刚放开,下游的接潭瞬间灰飞烟灭。
  有时候,也用家里的旧书纸折叠小船。山里孩子没见过船,但不知道谁教会的,竟然会迭出梭子船、乌篷船。船放河里,在水里打转转没两圈就被河里的树枝挂住,不大功夫便沉了。好不容易随水漂走,我们兴奋地追着跑,没跑几步,纸被水打湿船就沉了。晚上小伙伴们躺在麦垛上,对着月光议论,都说住船上的人好可怜呀,船经常会沉,还是鱼沟最安全不怕掉进水里。于是,小小的心灵里,就是拿全世界换鱼沟村,都不换。
  鱼沟河伴我长到六岁,该上小学了,学校在谢原村的塬上。塬上没有河,每次扫教室都要去河里抬水,我就骄傲地想,河是从我们家门口流下来的,心里那种自豪感就甭提了。但是,塬上的人把鱼沟河叫“后渠”。意思也就是说村庄后面的一条渠,这叫法让鱼沟村的孩子很不爽,群起就对塬上的孩子说:“有本事别吃我们河里的水。”
  外村的孩子就喊:“有本事让你们的河把脚掂到肩膀上,别从我们村子过。”为了报复外村的孩子,我们回去就组织闸潭,要把潭闸大,一滴水也给他们流下去。就在认为围堰足够高,才回家睡觉,第二天早晨,潭早就被水冲垮。
  再后来高灌渠穿过柏朵山,沿着山脚蜿蜒着向王
  土间,上赵塬,王塬……穿越整个南秦川。鱼沟河作为高灌渠的泄闸口,需要浇地时,闸门打开,南秦水库里的水便随着鱼沟河流到谢弯,糜子弯,稻地,浇灌了大片的良田。河道里不知道沉积多少年的淤泥,树叶也被冲走。关闸后,河道宽了,河底积着白白的细沙。
  不再缺水的乡亲们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他们先是填平水库,把稻地改造成旱地种上可以卖钱的黄花菜。再是大搞养殖,水貂、狐狸、鸡猪等,植被最好的土塔槽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养命资源。没几年,土塔槽的水彻底断流。随着高灌渠涵洞塌方,鱼沟河慢慢也干了……
  人有精神,河有魂,即使干涸的鱼沟河,我相信魂还在。它藏在幽深幽深的河床上,藏在老先人安息的地方,藏在我将要老掉的骨头里……有一天,我也会深入泥头,沿着鱼沟河曾经的轨迹,重新融入河的源头里。
  马寨河
  小时候,村庄被庄稼地包围着,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要经过大片的庄稼地。大人们说苞谷地里有狼,有野虫,我们不怕,怕就怕在四爷的故事里。他讲古今绘声绘色,说的人有名有姓,故事发生的地方多在出了村口没多远的地方,且大多数和鬼有关。鬼害怕唾沫,边走边唾,鬼近不了身。男人阳气重,感觉有鬼尾随,把头发往后捋几把就有火花冒出来,鬼看见吓得扭身就跑。他不仅讲鬼,还说出好多破解的方法,但这些破解的方法只针对大人,小孩出了村十有八九会被鬼缠住。当然,还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叫迷糊子。它穿白孝服,没有头但会学女人哭。被迷糊子缠上的人,会扇自己耳光,会被带进墓地,天亮被人发现时嘴里吃满沙子,奄奄一息。听的孩子们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出村子。
  鱼沟村地势低,村落在v字形的底部。马寨沟的孩子在对门坡上居高临下,挖上地里的粘泥,扯下一片苞谷叶,用手捏紧,就制成带着尾巴的“炸弹”。泥团带着尾巴,飘飘忽忽飞下来……我们被飞下的东西看呆,接着泥团就会落到头上,落到房顶上。被欺负久了,村里的半大小伙子把粪笼扣到头上做头盔,一只手扶着笼攀,一只手提着棍子,带着村里的狗往上冲。战争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偶尔李后头的孩子也加入战斗,他们属王
  土间村,自然就成为一派。而我们出村,要绕路李后头,害怕被“敌人”半路伏击,更不敢出去。
  再后来,谢原小学、王
  土间小学、上赵塬小学合并,马寨河成了上学的必经之路。
  马寨河真大呀,河里有圆圆的卵石,河底铺着细细一层白沙,河上还有座桥。桥是三棵伐倒的大杨树用铁丝捆紧横在两岸,杨树上面放着树枝,再苫上土。杨树已经被伐倒做桥,但还是抽出细枝,叶子始终藏在桥下,柔柔的很好看。小学课文里所学的“桥”就这样记到脑子里。
  王
  土间小学是杨峪河的中心小学,有很多公办老师,大多学识渊博。第一堂语文课,老师就讲南秦川的来历。原来,商洛本属于楚国,春秋战国时期强大的秦国翻过秦岭步步蚕食楚国领地,楚国节节败退。我们所住的川道很快被秦国攻破,楚国屯兵于后山,险要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双方各有攻守,战争处于焦灼状态。为宣示主权,秦国占领的川道便叫南秦川,而房后面的山就叫楚山。马寨沟当时就是楚国屯兵的地方,翻过岭的媳妇岔是楚国和秦国打仗的指挥部,山里流下来的水叫楚水。老师并说,当初修谢原窑厂,地下挖出一堆一堆的白骨和兵器,马寨沟现在还能找到楚兵安营扎寨的痕迹。心里无数次美化、向往的马寨河上游原来是楚国的领地!上学经过,每次都小跑着过河,害怕河里突然出现身穿铠甲,手持兵器,满脸鲜血的楚国兵士。
  对马寨河的畏惧还在于它经常会发洪水,夏天桥被冲断,就要踩着列石过河。有年冬天,河被冻溢,孩子们绕大路去学校。那天,家里公鸡没打鸣,我起来晚了。害怕迟到就试探着踩冰过河,刚走到河中间脚下一滑,穿着绵窝窝的双脚就站到刺骨的河水里。脚上有冻疮,被冰水泡过,整个脚又木又疼。抹着眼泪,小跑去上学,还是迟到了。老师让回家换鞋,而我冬天的绵鞋只有一双,只能坐到热炕上,等鞋在锅洞热灰里烤干,才去上学。
  一边是对马寨河的畏惧,一边是对马寨河的向往。跨过马寨河,学习了《鲁迅踢鬼》的故事,我曾大胆地尝试着一个人走过闹鬼的树林,虽然身上阵阵发冷,头发惊得奓起来,领口不断灌进冷风。硬着头皮走过去,没发现鬼,也没发现穿白孝服的迷糊子。恐惧消失,接之而来的自信让我决定来回再走一次,说不清还能遇踢鬼的壮举呢。这次我学着大人的样子,背抄着手,抬起头,东瞅瞅西看看,走到路中间最阴森的地方,还故作胆大地停下来偷偷对着蚂蚁窝洒了泡尿。然后,然后……撒腿就跑。当然,跑是害怕遇到女生,从跨过马寨河,我感觉自己悄悄长成男子汉。
  马寨河的诱惑,还藏着个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那年,南秦川道的田间地头、老碗会、串门子都在谈论一个人的名字。我兴奋地想,你们知道吗,这人就在我学校旁边住着,他的母亲还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呢。每次跨过马寨河,我的步子都会轻快起来,往往是小跑到学校,悄悄踅摸到他的家门口,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回走几趟,才带着满足去教室。
  一本有他文章的《儿童文学》被我压在枕头下,书角都被磨卷,还是怕被谁悄悄顺走。小学几年,得到消息从他在外面上大学,到回城里工作,都是节假日才回老家。于是每逢节假日,我都会跨过马寨河,来到他家路口,只为偷偷看他一眼。只要跨过马寨河,我就感觉离他近了,近了,似乎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可惜,多年过去,我都无缘见到少年时代的偶像。
  小学四年级,学校门前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是愚昧和贫困造成的。国家为了改善当地经济,在马寨河上游修了机砖厂。随着机械的声响、高高的烟囱,人欢马叫的劳动场面,马寨河清澈的河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细细红泥水无奈地流淌,有时流着流着就不见了。村民把废弃的河道用石头砌起来,盖上楼板,又在上面搭建房屋,只给河留下窄窄沟渠,供连阴雨时流下来可怜巴巴的一点水。
  一条涌动着少年梦想的马寨河消失,我明明感觉把什么丢在马寨河里。至于丢掉什么,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南秦河
  南秦河闯入生命是小学毕业。杨峪河人把南秦河叫大河,大河是干什么的?大家都会异口同声是打江水的地方。那时,大河有高高的河堤,河堤上栽着高高矮矮的杨树,河堤两边草深林茂。夏天,堤岸上盘着花花绿绿的蛇在晒太阳。蛇也不怕人,到人快走近的时候,仰起头,吐着芯子,赶也赶不走。身上红黑条纹的蛇叫野鸡红,绿颜色的叫绿竹杆,这两种蛇颜色鲜艳倒容易发现。还有一种叫土沟子的蛇,颜色和黄土差不多,躲在地里你根本看不到,很懒但有毒。最害怕的蛇当属黑乌梢,它通身漆黑,长得又细又长,行动异常敏捷,倒不是毒性让人害怕,是它时常喜欢待到石摆缝里。而要到河里打江水,只有石摆跟前水深才能浮起人。有时候站在水里,能看见黑乌梢从石缝里钻出来,从放在石摆上的衣服上滑过。我胆小,不敢脱衣服下河,又怕突然窜出来的蛇。站在水里的大孩子就故意吓我,要叫出崖娃娃。他们大叫,山上的崖娃娃就说话,回音在整个河道里萦绕。对面的山上还有好多洞穴,老人说是跑土匪时藏人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洞口趴着人,穿着带血污的衣服,一脸惊恐。
  村里人把水井淘了一遍又一遍,水还是不够吃,洗衣服、淘菜就担着担子去南秦河。作为打江水的功能,因妇女和小媳妇去得多,逐渐冷却下来。娃娃们去河里游泳,见村里老太太担着两笼白菜去河里洗,就捂着下身,躲在石摆后面不敢出来。老太太就骂:“一伙碎崽子娃,还怕腿边的红萝卜丁丁子被人看到,我孙子都比你们大。快出来,小心冻感冒!”小娃子始终没出来,老太太匆匆洗了萝卜上的泥,担着担子边走边骂。
  就在那年,一场洪水冲垮了河堤,冲毁了糜子弯的大块良田。洪水退去,人们发现拦水的石摆已经变到河的另一边。从邻村传来消息,南秦水库里飘满了木料,死猪,死牛。大家去水库上看,胆大的脱了衣服去水库里打捞洪财。有老者问哪里遭洪水了?推自行车的人回答:林岔河。正兴冲冲抬捡拾到木料的女人,马上怔在那里脸色大变,稍后放声大哭,边哭边喊,她娘家在林岔河,住河边。同来的妇女扶着哭得几乎瘫软的女人,边走边抹眼泪。女人哭声越来越大,在灰蒙蒙的雨地里,愈传愈远。
  洪水让南秦河元气大伤。新修的河堤给水让出足够的空间,也同样给挖河淘沙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兴奋。经济宽裕的人把目光放在建造房子上,良田一天天减少,房子在一天天增高。建筑所需要的大量砂石,给南秦河带来极大的创伤。蹦蹦车,拖拉机,翻斗车日夜在河道里轰鸣。堤坝上刚栽出的树属于集体,人们就把牛羊赶上了河堤。小树被牛羊啃食,被捡柴火的镰刀砍,只形成一丛一丛的灌木。生活在大河边的蛇、松鼠、鸟雀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河道前所未有的热闹,也前所未有的干净,只要下雨挖的千疮百孔的河道很快就会淤满白生生的沙子,让淘沙者更加兴奋。
  高中没毕业,我去南方打工,期间见到了心仪已久的长江,见过了京杭大运河,见过了母亲河黄河。它们都带着陌生的气息,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不自觉,南秦河就撞入胸膛,在血管里温柔着汩汩流淌,熨帖得人十分舒服。在外打工,如果说到想家,跑到脑海里的一定是南秦河。喝着异乡的矿泉水,倒情愿喝一杯南秦河里的水。近乡情更怯,腊月回家。一场雪,让南秦河富态好多,我却带着瘦瘦的钱包和瘦瘦的心情,不敢走近它。
  四十多年过去,我依旧在外地奔波、打拼,也把家安在省城。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到回老家,在脑子闪现出的就是以南秦河为首的三条河流,就有至清至净的清泉从身体里缓缓流过,带着欢愉,浸透每寸肌肤。
  故乡从山沟搬迁到公路边,村庄日渐凋敝。乡亲用上干净方便的煤气,再也不用上山砍柴、放牛,不用开荒种田,向大山无休无止的索取。而封山育林政策,移民搬迁工程,让千疮百孔的大山得以修养。再次去老宅基地看时,断流好久的鱼沟河又流出泉水,很细,很孱弱。马寨河边的砖瓦窑也关闭,相信不久也会流下来大水。而南秦河正在治理,听说要打造南秦湿地公园和一条水街。
  祖先的影子在我们的血管里奔流不息,像河。我们也像河,无法回头地流向远方,只留下一脉血连同祖先的烙印交给后人。山,亘古不变禅定着。唯有河,如同命运的魔咒,流淌过混沌初开;流淌过先人长满体毛的脚面;流淌过充斥欲望的现代额头。几番断流,几番重生,最后都将深埋在淤泥里,等待着后辈们考证。如鱼沟河、马寨河、南秦河……(题图:井商政)
  作者简介:鱼鹏,商州杨峪河人。陕西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高研班学员。曾在2016年出版长篇非虚构散文《徒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