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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10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是门面,更是骨骼
——孙健君书法艺术管窥
文章字数:2039

陈红卫




  孙健君先生祖居商州王那,这里北倚高峻的元梁,丹江从村南一路向东蜿蜒流淌。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村子静谧且安详。
  小时候,善良而要强的爷爷不止一次给孙健君讲过这样一件辛酸的往事——那还是新中国成立前,有一年腊月,当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的时候,爷爷也从集市上买来大红纸,兴冲冲地去求村里的一位先生写春联。
  一进院子,站在屋檐下的先生夫人看了看他的红纸,回身将担水的扁担扔给他,说:“好!拙工换巧工,世事就是这样嘛!”
  当爷爷给先生家担了满瓮的水,攥着用苦力换来的春联走出先生的院门时,压在心中的不堪成为他半生的痛。他不止一次给幼年的孙健君讲起这件往事,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孙健君幼小的心灵里便种下了“争气把字写好”的种子。
  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在王那村,孙家世代以耕读为本。曾祖父清末在衙门里做事,民国初年仍被延用,直至民国十八年还受警署之托在洛南办案子。爷爷小时候读过私塾,年轻时在洛南景村给山西程掌柜管账房,算盘珠子打得飞快,也能把历朝历代的古经说的分毫不差,交往的朋友中有工作组的文化教员、戏班子的教师爷等不少文化人,但他觉得自己小时候学没上够,就教育子孙一定要把书念成,而衡量书是否念成最重要的一条标准就是要把字写好。
  自打背起书包跨进校门那天起,孙健君对写字的爱好始终初心不改。在他的求学经历中,王那小学唐建勋老师、董家涧中学麻生民老师漂亮的粉笔板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也成了他偷偷临摹的范本。很快,他书法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大楷本子上的红圈圈多了,他出的黑板报也赢得了老师、同学的好评……
  1974年,从沙河子高中毕业的孙健君背起铺盖卷,又回到了故乡扛起锄头当农民。那时,大家都在忙着闹革命,高校停招已经好多年了,但对知识的渴求使他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里也没放下手中的书本。因为字写得好,孙健君回到村子后很快成了年轻的“先生”,街坊邻居有个红白喜事,都愿意请他坐礼桌子,年节给乡亲们写春联更是义不容辞。腊月三十,大红的对联铺满了他家院子,他要让大家高兴而来,满意而去。因为他始终记着爷爷说过的一句话:字是书生的门面,更是书生的骨骼。
  1978年恢复高考后,经过一年的辛苦补习,孙健君如愿考取了陕西师范大学商洛专修科中文专业。在这里,他开始了大量的阅读,也始终钟情于书法。那时,新华书店里能买到的字帖少得可怜,就在上大学期间,在西安工作的胞兄孙见喜专门带回了一包字帖给他。尽管后来陆续有了各种版本的字帖,但这几本帖至今依然保留在他的书房。走出校门,从最初的夜村中学到后来的市教育局,孙健君一直供职于教育系统。2002年工作岗位变动之后,在处理好公务之余,他与书法界的朋友走得更近了。这一时期,他系统学习了《中国历代书法经典二十四卷》《中国书法思想史》《中国书法文化》等大量的经典碑帖和理论书籍,并以傅山、王铎等明清行草为着力点,拒绝了甜俗柔媚,转而向正大奇崛迈进,用笔连绵婉转,点画盘桓,左突右奔,自然流畅,简化了行草书的结构,但有些笔画又很密集,视觉上内敛外张、疏密相间,书风稚拙而不失平正,率意而不离规矩,劲挺中含着圆转,疏散中又见紧密,犹如古树盘根,龙蛇飞舞,极具蓬勃的气势和稚拙的意趣,较好地体现了傅山“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的审美追求。
  人到中年百事忙,但孙健君先生在处理好本职工作之际,在照顾好年逾九十的老母之余,在处理好家事之后,把大部分的业余时间用在学习书法上,日有所进,书法作品开始在省市一些专业展览中崭露头角,先后多次参加中省市书法展赛活动,获奖十余次。他本人也被聘为陕西广播电视大学、陕西工商职业技术学院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陕西书法教育研究会理事,陕西金石书画研究院院士,商洛于右任书法家学会副会长,商洛市第三届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书法,体现着国人的哲学思维和审美观念。中华文化历来讲究“天人合一”,讲究“内圣外王”,讲究“极高明而道中庸”。孔子所谓:“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书法的养成,靠的是一个人内在的文化滋养、精神境界和道德修为,只有宽打基才能高垒墙。孙健君先生在自觉学习研究中涵养了深厚的文化认知,加之受胞兄、作家孙见喜以及周围文朋诗友的熏染浸润,带给他的不仅是眼界的提升和观念的转变,更在他的笔下渐渐生长为自己独有的书法语言,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在别的书家是难以做到的。
  刘熙载说:“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中国书法与哲学观、道德观相契合,与知识分子的内心素养与精神境界相联系,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单纯的技法而成为一种文化。在书法繁荣的今天,孙健君先生“由学而教、由教而艺”道路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启示:书法艺术的养成是一个漫长而渐进的过程,纸面上的书写属于书写者内心的呈现,其水准的高下就如同漂浮在海上的冰山,而托起这冰山的,便是水面下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做人修为和学术滋养。
  而今,年过六旬的孙健君先生已然离开工作岗位,由此,他在艺术上则可以专心,可以变法,可以精进,以至于至善,迎来更上层楼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