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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3月0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没有硝烟的战场
——来自新冠肺炎隔离病区的报道
文章字数:4579


  潘靖壬
  2020年的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破了喜庆祥和的节日氛围,一批批新时代的白衣英雄义无反顾地奔赴战“疫”前线,用最真诚的奉献精神、最纯粹的职业情怀,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用自己的身躯与时间赛跑、与病魔较量,铸就了守护全市百姓康宁的铜墙铁壁,演绎了不计生死、舍身救人的壮美篇章。商洛市中心医院新冠肺炎隔离病区作为特殊战场的主阵地,一个多月来,全市7例新冠肺炎确诊患者在这里接受治疗,截至发稿之时,已治愈出院6例!作为新冠肺炎市级定点医院的新闻宣传工作者和共产党员,2月20日,经向医院党委申请、上级同意后,我以“特殊战地记者”身份走进商洛市中心医院新冠肺炎隔离病区,带您了解这个充满神秘、未知、希望的商洛人民眼中的“火神山”。
   揭开隔离病区的面纱
  商洛市中心医院隔离病区位于城东王巷村(医院东区),在2003年,这里是“非典”患者的定点救治医院。站在大门口,一排醒目大字“新冠肺炎隔离病区(无关人员禁止入内)”映入眼帘,紧闭着的电动门如同钢铁战士一般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2月21日上午8:00左右,经警务室工作人员测量体温、登记排查后,笔者进入了隔离病区。院内各个角落都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被警戒线隔开的两栋楼即是三个隔离病区。隔离病区大体结构一致,从外围进入,穿过工作人员通道,经过第一道门进入清洁区,也就是“绿区”,医护人员在这里进行日常工作需达到一级防护措施。该区域设有值班室、主任/护士长办公室、浴室、卫生间、更衣室。
  医护人员在第一道缓冲区完成自身防护,根据工作需要或是二级防护标准(一次性工作帽、N95口罩、隔离衣、一次性鞋套、外科手套、拖鞋),或是三级防护标准(一次性工作帽、N95口罩、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防护服、隔离衣、外科手套、鞋套、防水靴、护目镜/面屏)。
  经过第一道缓冲区就进入潜在污染区,也就是“黄区”,“黄区”设有医生办公室、治疗室、护士站,这里是病毒最有可能流窜出来的地方。
  Vlog记录下的隔离病区
  时间刚到8:30,Vlog便捕捉到了一组直击心灵的镜头。
  一名瘦弱的护士刚下夜班,佝偻着身子,步伐缓慢地依墙而行,看起来异常疲惫。在“黄区”,她反复七步洗手、消毒,到清洁区后再一次七步洗手、消毒。按捺不住好奇心,我上前询问:“老师,不是刚洗完手嘛,怎么出了一道门,还没过几秒钟,又要洗手?”
  “从污染区到潜在污染区以至清洁区,每走一步、每出一道门,身上都会携带看不见的病毒,反复消毒是为了把病毒彻底消除干净。”交谈间,她摘下口罩和橡胶手套,清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压痕,一双纤细的手又红又肿。
  “你们真是太辛苦了!”我由衷地感叹。
  “医护人员零感染,靠的就是这些繁琐、重复的细节,手卫生特别重要。”她淡定地答道。从洗澡间出来后,她的第一件事是在值班室大口大口地喝水。她告诉我,护士每天三班倒,一班8个小时,医生每天24小时值班,一线、二线各一名,防护服一穿就是近10个小时。因为一次性防护服目前是紧缺物资,为避免如厕时污染需更换防护服,上班前她们一般不会喝水,进入隔离病房后就更没有喝水的机会了。近10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穿着厚重的“装备”在病房工作,一句话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交谈中,我得知这名护士从大年初四进入隔离病区,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医院安排换休,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单身小青年,家里没啥负担,身体素质也好,就选择继续坚守岗位。我问她怕不怕,她说:“怕呀,咋不怕?刚开始还躲起来哭过,不敢和妈妈视频,后来就适应了。”我知道,和这位护士并肩而行的战友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是平凡的人,面对病毒都会害怕,但绝不会退缩。
  上午9:00左右,医护人员开始晨交班。在医生办公室,Vlog记录下了全副“武装”达到二级防护标准的医生、护士。镜头中,每个人只有通过眼睛那道狭小的缝隙与外界对话,我也只能通过战袍上不同的名字来区分彼此。值班医生王立松、护士杜瑜敏分别就昨日患者的病情变化、治疗情况、生活情况、心理状态等进行了详细交接,第一隔离病区临时负责人林文利、护士长刘俊芝和郑芳分别就当天的诊疗、护理、感控、患者及医护人员心理疏导等工作做了安排。
  简短有序的晨交班后,他们开始了各自岗位上的庸常与忙碌,电话、会诊、讨论……不停歇的一天就这样开始,Vlog镜头下都是穿着不同级别防护装备的笨拙而忙碌的身影,护目镜后的目光无一例外地坚毅勇敢,擦肩而过时互相加油鼓劲的手势让一门之隔的我酸了鼻头。
  下午3:00回到酒店,黄学斌老师发来防护服穿脱教学视频,微信叮嘱我务必认真学习,第二天在感控专员的全程陪同下进入隔离病房。
  疫情风暴的漩涡中心
  2月22日上午8:00左右,我再一次来到隔离病区,尽管前一夜反复学习了防护服的穿脱,但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发怵了。对于非医学专业的我而言,穿脱防护服真是一项耗费心力的大工程。在老师们的协助下,首先戴帽子、戴N95口罩,再穿防护服,戴第一层橡胶手套并将防护服的袖子扎进手套里,穿鞋套并用胶带连接脚部与防护服缝隙处,再穿防水靴,将绑带式外科口罩戴好,最外层穿上防液体喷溅的隔离衣,戴第二层橡胶手套,再戴上护目镜/防护面屏,最后再用胶带将口罩与防护服之间的缝隙粘住……等我穿戴完毕,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而我已经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为了方便彼此辨认,医护人员互相帮助在各自防护服正反两面写上姓名、时间、加油、必胜等内容。因为刚开始时,经常有认错人的时候,而且“加油”“必胜”等字样不仅是医护人员之间传递的信心,还会在无形中激发患者主动配合、积极康复的愿望。
  “不要触碰隔离病区的任何物品包括每一扇门,始终走在最后面……”老师们再三叮咛。程辉老师在我的防护服的正反两面都写下了我的名字,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充斥胸口,瞬间觉得自己也是一名逆向而行的勇敢士兵,自豪而悲壮!
  所有防护措施准备就绪后,就要正式走进新冠肺炎疫情风暴的漩涡中心——隔离病房,我深吸了一口气,一种莫名的兴奋感、紧张感在心田交织。隔离病房和普通病房没有大的区别,都是通透的长廊,但却安静得出奇,除过医护人员的防护鞋套与地面的摩擦声以及治疗车带来的响动声外,那种不可言状的紧张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单人单间,紫外线消毒覆盖每个角落,每天三次全方位喷洒消杀。内置卫生间、洗手池、马桶专人专用,相关辅助治疗器械一人一套。Vlog镜头下的患者,有的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电视,有的不时刷手机或是与亲人通话,看到医护人员后都流露出真诚的微笑。
  “来了……”这是我在病房里听见患者说出的第一句话,患者和医护人员就像朋友、亲人一样亲切。
  “大爷,今觉得咋样?还咳嗽不?身上还乏不?吃饭如何,睡觉香不香?”
  “好太太木,你们比我儿子、儿媳操得心都大,你说哪能不好?”
  “那行,先给你采集鼻咽拭子样本,跟前几次一样,有些恶心,你先深吸一口气。来,放松,把嘴张开,啊……”然后我就听见患者的干呕声。采集鼻咽拭子样本面对的是脱去口罩的患者,受到刺激后患者都会因不适咳嗽或打喷嚏,大量病毒就会从呼吸道喷出,尽管采样的老师戴着防护面屏,但还是有极大的被感染风险。
  “行啦,你阿达不美了就按床头的呼叫器,我们随时就过来看你。甭操心,心态放美,过一向你就出院啦,再跟屋里人好好团聚,补一下春节……”老师轻声安慰患者。
  来到另一个病房,一进门,患者看见我,赶忙问道:“咋,今哈来个生面孔?”不知道哪位老师说:“这是医院同事,为了留取些影像资料,专门到病房采集来了。小伙子,你放心,到时后期会处理,就看不清你的脸啦。”
  “唉,看你说的啥话先,住院这些天都是我一个人,再不就是你们医院这些人的精心救治,……不就拍些照片木,随便拍。喂(患者喊我),需要我咋配合?”
  “不用,自然状态就好。”于是,这个大不了我多少的患者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嘴上说着“加油”。Vlog赶紧捕捉下这一暖心瞬间,我心中暗自为这位勇敢、乐观的患者点赞。
  老师们担心我在病房时间过久,为了配合我的工作,尽可能地缩短了与患者“拉家常”的时间。这时,对讲机传来彭琦老师的声音:“小潘,小潘,还在病房没?要给病人辅助B超、心电图检查……”因为每个人都是严实的防护服,基本上在病区与患者沟通要靠“喊”。“潘老师,还在……”不知道哪位老师通过对讲机隔空答复。
  “你得是我村里的二毛?”正在做B超、心电图检查的这位老爷爷精神上有些紊乱,嘴里不时嘟囔着各种听不清的言语。当医生用耦合剂、酒精擦拭老爷爷上半身时,他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两腿乱蹬,另一位老师边安抚情绪边轻轻地压着他的双腿……
  每到一个病房,医生查房的场景、与患者相处的氛围都格外轻松、温暖,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平常的聊天、拉家常,此刻的我终于卸下了心中压抑许久的害怕与不安。我能感受到,这不是医生和患者面对镜头时的作秀,这是他们这些天来直面生死、一起抵抗病魔而生发出的真实感动。
  为减少交叉感染,隔离病房没有看管护工,患者身边只有医护人员,医护人员接触到的也只是患者,在进行医疗救治的同时,他们还要完成患者的生活起居、卫生清洁、垃圾处理等。大多时候,护理人员穿着与体重不成正比的防护服,对隔离病区进行每天三次的全方位消杀、喷洒,一套连贯的程序下来,这些姑娘们身上的衣服基本都会被汗水浸透。
  在疑似患者病房,住了一位年近九十的“老顽童”奶奶。Vlog记录时,护士正准备扎针,但老奶奶死活不肯攥紧拳头。因为穿着防护服,戴着两层橡胶手套和完全起雾的护目镜,每个日常的护理操作步骤都变得格外艰难,如果遇到不配合的患者,看似简单的工作会难上加难。老师示意我上前帮忙攥住老奶奶的拳头,她贴在老奶奶耳旁,温柔地哄劝她:“老奶奶,您生病了,要听话、要打针,病才能治好……”老奶奶突然一把扯掉口罩,嘴里念叨:“哼!我不认识你,为啥要听你话?你走你走……”就这样,一个扎针动作,老师弯着腰做了两次才完成,但在她转身取饭的瞬间,老奶奶突然拔掉针头,略微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露出一丝洋洋得意的笑容,就像在“示威”。这时,可爱可敬的护士“呵呵”笑了,嗔怪地说:“奶奶,您看您,又要受一次疼。”又开始了上一轮的全部动作。
  在百般哄劝、抚慰下,老奶奶的针总算是打上了,经历了两次推翻饭碗、反复往出吐食物等等“顽劣”行为后,饭也总算是喂进了她的嘴里。足足一个多小时,老师一刻都没有停歇,清理完老奶奶泼在地上的饭菜、整理好病房离开时,护目镜的雾让我已经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能够想象,那镜片背后,一定有着最清澈、最动人的双眸。
  这些散点的场景、片段的画面,仅是我先后4次进入隔离病区时Vlog记录下的所见所闻。《三联生活周刊》主编李鸿谷说过:“现场,也只有现场,才是真正能够激发记者伟大创造力的!”只有在现场,在最真实的新冠肺炎疫情风暴、漩涡的中心,只有与医护人员、患者之间面对面地“共情”后,才能看到最真切的生命个体生发出的温暖瞬间与真实故事……
  2月25日2:00,是我最后一次从隔离病区出来的时间。站在东区大门外,望了一眼格外灿烂的天空,一抹温和的暖阳从眼角、脸颊一扫而过,全身上下像触电了一般,真想一把摘下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我的脚步开始变得轻盈,脑海中不断浮泛的是Vlog背后医护人员坚定有力的眼神、从容平静的心态以及患者的信任和依赖。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现代社会英雄主义的真正内涵。
  根据新冠肺炎防控要求,出隔离病区后,我开始在酒店“自我隔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