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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7月2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乡村吟唱的诗人
——读雨人的诗
文章字数:1447
  读雨人的诗,最能打动我的是他的乡村诗,既有别于一般的传统乡村诗,又不同于目下的琐碎的小场景小细节的乡村诗,那么在这里不妨完整的先引用他的一首《在乡下》:
  在乡下,牛羊也懂四书五经
  举人种田,进士狩猎
  皇上只娶一个老婆
  也不必实行计划生育

  在乡下,手机十分普及
  但很少有人上网,发微博
  也不在春节期间发短信拜年
  想你了,就摸着石头过河
  然后翻山越岭,去你家
  一起劈柴,烧火做饭
  喝酒,聊天,回味唐朝

  在乡下,谁都可以在自家的责任田里
  痛快地拉屎,撒尿
  做任何一件随遇而安的事情

  在乡下,偶尔也看新闻联播
  但很少议论国家大事
  在这首诗里雨人比较准确地抓住了乡村中年农民的心态,他们抱着对农村目下现状的满心喜悦,又对新科技表现出无奈,“想你了,就摸着石头过河/然后翻山越岭,去你家/一起劈柴,烧火做饭/喝酒,聊天,回味唐朝”。他们“但很少有人上网,发微博/也不在春节期间发短信拜年”这充分说明雨人对农村是十分了解的,现在守在农村的只有中年农民了,半文盲居多,他们身上仍饱含着本色的农民成分。
  只因雨人是一位从乡村走出来的诗人,他才能对过去的现在的乡村理解得这么深,他对乡村的书写没有停留在表面上浮光掠影式的歌颂或鞭挞,而是将笔触深入到当前乡村的本质和农民的内心。坚守乡村是否意味着“回味唐朝”,这便是乡村青年心中的困惑,这也便是这首诗留给读者所思考的。
  “这些年,你守在农历的窗口/把一杯又一杯春天斟满/从立春到雨水,你从土墙上取下/越冬的犁铧,把耕牛套在岁月的肩头/一垄一垄翻新着,我们的生活……”《惊蛰之后,又见春分》。一个没有乡村生活经验的诗人绝对写不出这样根植乡土的诗句的。在另一首诗中雨人这样写“耕牛从田野上走过,父亲和母亲/扛着新修的犁铧,去播种/新一年的药材,粮食,和棉花/远方的亲戚刚刚坐上火车/他们离开这个故乡,去遥远的城市/重新开垦一个新的故乡……”《春风中的练习曲》。如果说上首诗还停留在对故土的怀恋和思念之中,那么这首诗而给我们了更多的信息。不仅仅故土在进行着像父母种植的多种经营的改革,而还有一部分人“去遥远的城市/重新开垦一个新的故乡……”,这正是乡村目前的真实现状,因为随着物质化生活越来要求越高的生活现实,农民们再固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小农经济显然不现实了,他们被迫只要能给予自己更好的生活,也只能是强把他乡作故乡了,难得诗人对乡村有着这样深层次的思考和揭示!
  我也喜欢雨人另一题材的亲情爱情诗,他也写得真挚优美、凄婉动人。首推这首《1982年的妹妹》:
  妹妹,你还住在1982年的山坡上吗?
  30年后的九月,我
  捧着草原和马蹄声来看你

  秋天胀疼着,野菊花
  也胀痛着,你银子一样的笑声
  铺满灿烂的山岗……

  穿着当年的旧裙子
  你跑出了松树林,跑出了
  油画里的童年,松果受到惊吓
  纷纷掉在草地上

  妹妹,我是今天唯一的登山者
  我知道,你给我留着
  最蓝的天,那
  是你亲手染出来的

  (:我有一个亲妹妹,比我小两岁,1982年因病离世,时间停止在她童年的花瓣上。)
  银子般的笑声,一身旧裙子,摇摇晃晃奔跑在松林拾松果的小女孩在一首诗里复活了,这就是雨人于1982年离世小他两岁的妹妹。一首悼亡诗,雨人却把悲痛埋在心底,而全诗呈现出的是纯净和凄美,难得!
  我也是生在乡村,长在乡村,工作还在乡村,可以说是一个一生都未离开过乡村的地地道道故乡人。可我最怕别人问起我什么是故乡,我也经常想这个问题,而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准确的答案,当我读到雨人《母亲的麦穗》的“故乡是一条小路,让我们/在背诵课文的下午,从麦田深处绕过童年/只剩下几个素不相识的拼音字母/卡在一盘旧磁带的两个侧面”,我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故乡是一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