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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9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哦,心中的竹林关
屈莉
文章字数:1774

  
  我不知道,是对一个季节的眷恋,还是情愫,竹林关总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那年刚毕业分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竹林关是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丹江河在这里逶迤而来,腾浪而去,宽阔的河川两岸是临河而居的庄户人家鳞次栉比的瓦屋,灰头土脸的样儿,可每当炊烟袅袅升起,煮晚饭的风箱声伴着牧归的牛铃,穿行在村巷村道的时候,就体现出“斗升百姓”无奢望、无期求,安逸、温馨的幸福。屋后的大片竹园青枝绿叶间小黄鹂的影子带着歌声飞来飞去,黑黢黢的屋檐下或挂着长串儿红艳艳的辣椒,或是挂着一兜儿一兜儿苞米棒子,黄灿灿,喜喜和和的样儿,小山村一点都不寂寞。
  渐渐土瓦屋一天一天消失,继而是红砖的墙,铝合金的窗,祖辈们引以为豪的什么“四柱落地”“五檩四椽”三尺多厚的夯板墙,拆的时候扔也没地方。
  从那天起,丹江河水面多了几束光芒,窗玻璃映着一张张笑脸被折射到水中,婆娑的竹林边,还有编竹笼织竹背篓的老人,拿到街上卖的时候就不再有曾经的抢手了。
  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在这里恣意横行,先是狂风大作,继而是倾盆大雨伴着沉闷的雷声,由远而近。苍翠的四山被白茫茫的雨帘雨雾蒙着,小溪水起了浪,不可避免的一场洪灾瞬时摧毁了刚刚过上好日子的群众的家园,望着滚滚的满目黄汤,人们傻眼了,无助和无奈,不由沮丧,不由得跺着脚诅咒。
  也许,也许就在那一刻,神话般的故事已经孕育。“先死而后生”将在这里演绎。
  那,就是今天的桃花谷。
  我是在一个被人忽略的秋日来到这里。桃花谷还有零星的游人。站在铺满落叶的桃林里,深深地呼吸,似乎还有春天桃花盛开时的气息。是的,那个季节,这里被桃花的红瓣粉蕊从山下漫过地坎,越过沟坝,播撒着一路芬芳,迎接着四方游客。那些慕名而至的都市人,挤地铁、赶公交、陀螺般地生活着。下水道、排水沟,酒店飘出来炒菜与洗手间混合的气味,大街的天空一片溟蒙。生活带给现代人有多少困惑和困顿,他们无处躲避和逃逸,就选择了来到这里。
  桃花谷,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红桃绿柳的美,谷得幽深恬静。当年的陶渊明《桃花源记》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怎能和这里相媲美呢?高速公路从旁边通衢湖广,几座山梁背后的飞机场起起降降,载着多少人的梦在空中翱翔。“采菊东篱下”是因为作者错过一个季节,只好以采菊使其释然。而唐人崔护当年即兴命笔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中的桃花,不可能有这么鲜艳美丽,只不过是因为错过了一场爱情,带着叹息。
  此刻的桃花谷依旧着春天的传说,桃树下的小草或红或黄的小花替她把秋野装扮,替她把这个季节赞美,吟唱。那个叫蒺藜草的花果,带着小刺粘在游人裤角上,是讨人嫌的挽留。
  顺谷而去的小溪飘着秋叶,小船似的一路摇摆而去。农家小院一簇簇金黄色的万寿菊,散发着属于它的芬芳。下完果子的葡萄架成了几株紫红色喇叭花的世界。这种植物原名叫“黑白丑”,其果入药,一生就都靠攀附登高绕着它物张扬自己,却不失其美。有一家门前,一排排黄的、粉的、大红的、紫蓝色的“洋牡丹”格外养眼。尤其是那几株硕大如小盆儿红“洋牡丹”把秋野映的喜喜色色,使桃花谷以另一种风骚回报游人。
  我回首远望,呈黛的崇山峻岭,雾岚笼罩,沟坡台田的玉米大棒葱葱郁郁。青纱帐掩映着高楼上的红瓦,太阳能水管上热气蒸腾,像开了的锅炉。广厦下,锣鼓丝竹,欢快的秧歌,翩翩的广场舞彰显着太平盛世的幸福、和谐、安逸。
  我曾在竹林关镇政府工作,因此对这里另有一种感情。当再次回到这里,一切因变化而陌生。通往大田的堰渠没有了,雨天泥泞小道早就铺上了水泥。记得当时政府院子有一口水井,井台沿苔藓和井内沿的“井草”,我回城休假,少不了扒在井边,拔几棵送朋友装饰假山。许多年过去了,井还在吗,辘轳呢,井绳呢?美好的昨天不用打捞就历历在目,只是这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我在大门口踯躇徘徊,探头向里边张望,当年的办公室、宿舍都不见了,出进的人是那么年轻,光鲜,各自忙着他们的事情,实在没有勇气进到院子,一怕伤感,二怕被当成上访者让劝出来,就在丹江河畔徜徉。水草还是那时的水草,几枯几荣,更加茂盛葳蕤是因为河水旺势了。谁家菜地里的辣椒红了,躲在叶子下,不知是谁招惹了那几行茄子,只见一个个拉长了紫青的脸。倒是那些鲜艳的红豆荚花爬到高处在微风中笑嘻嘻点着头。
  哦,竹林关,几回回梦里我回来过,困惑、郁闷、焦虑的时候,是“竹林关”三个字令我释然。
  掬一捧竹林关的水把脸埋进去,感觉还是那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