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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9月2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故乡的小路
辛安
文章字数:1486
  离开故乡几十载,时光如流水,冲淡了许多记忆。唯有这条小路,在我记忆里清晰可见。
  记忆如同一根琴弦,不小心被拨动,就会余音绕梁。我仿佛又踏着故乡这条小路走向老屋。山坡上吹来轻柔的风,在核桃树下荡秋千,倍感爽快惬意。村旁高大的杨树上,喜鹊搭建的巢穴,犹如空中楼阁,两只喜鹊跳上巢顶,叽叽喳喳,送来问候。蝉儿放开嗓子,拼命地叫着,仿佛要为一场歌唱比赛摇旗呐喊。我背着书包沿小路回家。
  学校离家很远,我走着走着,常被路边的风景迷住,忘记回家。
  春天,小路边的迎春花开得热热闹闹,金黄色的花骨朵压满枝条,像一个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穿上节日的盛装,让人眸子发亮。柳枝婀娜,吐出鹅黄的新芽,一股馥郁的清香,让饥饿的烦恼跑到九霄云外。夏天,野花遍地,绿草如茵,躺在柿树下凉爽的大石上,听老人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秋天,田间到处都是乡亲忙碌的身影,小路边堆放着收获的玉米、稻谷。冬天,小路常常被大雪覆盖,走在雪上,“嘎吱、嘎吱”的踏雪声,清脆悦耳。一群小伙伴背着书包,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比赛看谁踩出的脚印深。
  小路连着小河,河水清澈,时不时有小鱼小蟹游上水面。我和小伙伴脱鞋下河,在河石底下摸鱼捉蟹,不时有伙伴惊呼:“我逮到大鱼了!”大伙不约而同围在一起,看那条大鱼,满脸羡慕。河边水草繁茂,野花遍地,母亲常常在河边大石上洗衣服,她挽起衣袖,手臂在水里摆动,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回荡在耳畔。母亲的身影倒映在水里,随浪花飘浮,好看极了。
  流淌的小河把小路阻隔。为方便过河,人们在河里支起一行大石头,叫作“列石”,流动的河水冲击着这些露出水面的石头,发出曼妙的潺潺声,像弹奏的冬不拉,悦耳动听。我们走到小河边,每次都快步跑过“列石”。
  蹚过小河,走在弯曲的小路上,绿意青葱的树林里传来昆虫和飞鸟的鸣叫,它们优美的歌唱,让我迷恋。山丹丹花,像一把把火炬,惹人喜欢。我爬上山坡,采了许多小红花,揽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似的跑回家。把采来的山丹丹花插进瓶子里,用水养着,希望它永远红彤彤地开着。
  母亲在灶前忙碌着,知道我贪玩,每次做好饭后,站在老屋前的大树下,望着小路,看我回家。有时她拖着很长的音调,叫着我的小名。每次听到呼唤声,我急忙往家里跑,知道母亲在家等着急了,才出来喊我回家的。
  一次,我夜里突然肚子痛得晕了过去,母亲背着我往公社卫生院赶,四里多的小路上,黑灯瞎火,还要过几道列石。母亲摸着黑一路小跑,把我背到卫生院。当叫开卫生院大门,母亲累得满头大汗,跌倒在地。医生赶忙扶起母亲,将我抱进诊疗室,进行检查。医生给我止痛、输液,母亲守在我身边。输完液、取了药,母亲背着我又往家里走,回到家已是后半夜了。在母亲的呵护下我的病很快好了。
  这段经历,让我永生难忘。
  有一年夏天,我和几个小伙伴爬上路边的大树去掏鸟蛋,正巧被母亲看见。她严厉地批评了我们,并让我把鸟蛋送回鸟窝。母亲说:“鸟是我们的好朋友,爱护这些鸟,就是爱护大自然。你看你们在掏鸟蛋时,鸟妈妈在树上叫得多惨。”听了母亲的话,我赶忙把鸟蛋放回鸟窝,树上的鸟叫声慢慢停了下来。母亲看着我,满意地笑了。
  小时候那些美好的回忆,总是让人难忘。后来,长大了,踏着这条小路走出母亲关怀的目光,来到城市。但小路已经把我的心和故乡紧紧连在一起。
  故乡的小路上,有青山丽景,云影天光。装着我童年的欢娱,少年的轻狂,青年的梦想,中年的无奈和迷茫。也有我曾经跌倒爬起的身影,有母亲呼唤的小名,有小伙伴们追逐嬉戏的笑声……
  那些熟悉的事,那些熟悉的人,现在,只在我的记忆里。
  如今,小路被遗忘在远去的岁月里,难觅踪迹。但它在我的记忆里总留有一席之地,那段伴我成长的小路上,留下我最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