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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3月1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母亲的项链
曹树湘
文章字数:1529
  晚间,住在妹妹家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母亲忽然打电话了,聊了几句家常话,又说:“今天上午我把那条金项链弄丢了,就是六十岁生日时你们买的那条……”语气低沉,充满深深的失落和自责。
  我轻描淡写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都戴了三年了,舍财消灾,您不要难过了……”其实在母亲给我打电话之前,妹妹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了。这条项链是母亲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和妹妹商量好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现在丢了,我心里也挺遗憾的。
  母亲一辈子勤俭持家,对待财物细致入微,从没丢过钱物,也教导我们对待自己的财物要用心保管,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带来麻烦和伤感。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还住在离镇子十几里的村子里。有一次,母亲早上给要去镇上上学的妹妹一元钱,让妹妹放学时买一袋盐,结果妹妹没有买到盐,还把钱弄丢了。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元钱是一家人一个月的盐钱。母亲狠狠批评了妹妹,还用一根小棍打了妹妹一下,说是让妹妹记住丢钱的教训。后来,母亲自己叹息了好久。那年,妹妹才7岁。
  此后,我和妹妹都很少丢东西。
  成家后,母亲有几年住我家帮我带孩子。日常生活中,总是那么勤俭。洗碗的时候水龙头总是放得很小;洗菜的水用来浇花;洗衣服的水用来冲马桶;一个人在家里时只开一盏灯;出门时能走路绝不坐公交车,能坐公交车绝不乘出租车;扔垃圾的时候总是把纸盒报纸之类的挑出来放在垃圾箱旁边,说有人回收……
  如此细致入微的母亲总是为我为家为他人着想,从不乱花钱也从不丢东西,但这次丢东西了,还是贵重而又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她心里的自责、难过、遗憾足以让她心情沉重悲伤不可自抑,甚至可能打垮已经年老体弱的母亲。
  我只想安慰她。果然,妹妹说母亲中午和下午都没有好好吃饭,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咋能丢了呢?我早上才拿出来的,戴得好好的咋就丢了呢?”我更担心了。
  母亲的项链是早上在小镇广场晨练结束后丢失的。私下里,妹妹跟我详细说了项链丢失时的情景,还去调取广场的监控录像,张贴《寻物启事》,向经常在广场上活动的人们打听,做了诸多努力,已经有了一定的线索。
  毕竟,一个小镇,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清晨午后走在街道上人们互相微笑着打招呼,彼此相约去买菜,互相结伴去锻炼身体,彼此之间不出三个人就是熟人。听了妹妹所说的情况,我内心笃定,母亲的项链能找回来。
  第二天,妹妹安顿好孩子,和母亲一起又去了广场。温润的风轻抚着大地,阳光从纯净的天空洒落下来,广场边的几棵树下,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在聊天。
  母亲走到昨天丢失项链的地方,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一看就是在找什么东西。几个热心的大妈问母亲在找什么。
  母亲把丢项链的事情跟大妈们说了,一个大妈说:“昨天有个年轻的妈妈带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这里玩耍,小女孩捡了个什么东西,交给她妈妈了,她妈妈还到处问是谁丢的东西呢,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项链?”跟妹妹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可是现在这里的人都不认识那对母女,也无从联络,怎么办呢?
  这个广场位于小镇的西边,每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跳广场舞的大妈已经随着音乐节拍开始跳舞了;每天黄昏,路灯还没有亮起,小镇上的人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聚拢来,在这里健身、运动、聊天。这里就是小镇人们的聚集地,也是信息中心。
  果然,过了不久,一个母亲熟识的人说认识这个年轻妈妈,就赶紧帮忙联系。不久母亲就见到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匆匆赶来,展开手里层层包裹的卫生纸团,那串项链正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其实,她也一直在寻找失主,却因为跟母亲“对面不相识”而阴差阳错地错过了。现在终于找到失主,她长舒一口气,似乎卸下一副重担,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而母亲,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项链,喃喃自语:“还好找回来了”,已是热泪盈眶。
  我明白,母亲握住的不仅是一条项链,还是女儿们的孝心,更是小镇乡邻们至纯至真的善良和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