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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4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清明时节忆父亲
汪长玉
文章字数:1315
  父亲去世已十年了,我经常回娘家陪伴母亲,客厅里照片上的父亲慈祥地微笑着,一如生前。提起他,大家想到的是他的人品、政绩及文章,在我心中,感知更多的是一位好父亲的角色。
  他只身一人在商南工作近二十年,有段时间还带着我。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照料的人再带个娃,母亲和奶奶很不放心。他在单位院子的桂花树下,给我照了一些照片寄回家,想让家人别担忧,可细心的母亲一眼看出他把鞋给我穿反了,更加不放心了。好在那时不许开小灶做饭,倒解了他最大的后顾之忧。
  父亲给我买了几本看图识字和一摞娃娃书,还有一把口琴,这在当时是很奢侈的。有空时,我依偎在他怀里读书识字,他忙时我玩着口琴,虽然吹不出曲调,那爽朗的音符就让我欢欣不已。有时,他拉着京胡,声音悠扬,自得其乐,父女俩每天过得有滋有味,倒不像她们想象的那么恓惶。
  人们常说父爱是粗犷的,我看到的父爱,却如一根古老的青藤,柔情细腻,到细枝末叶。我小时候多病多难。四岁多时,父亲带我去河南治病,路上他不厌其烦地教我记住家庭住址——陕西省商洛地区镇安县米粮区大坪公社红旗大队汪家老庄子。每次倒换车,或者他需要离开一小会,他都要听我流利复述一遍才放心。他怕路上万一把我带丢了,记住详细住址,也能被人送回来。其实他的担心明显多余,那时候家家都生活艰难,谁会愿意家里多一个吃饭的女娃娃?更何况是一个残疾的女娃娃,没人稀罕。
  六岁时,父母带我去湖南一个叫澧县的地方治病。一路汽车轮船火车颠簸,到沙市时天色已晚。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一家找旅馆。当时只有国营旅馆,走了好几条街都被告知客房已满。暮色更浓,好不容易再次敲开一家窗口,工作人员很不耐烦地说没地方了。父亲递上工作证说:“我家小孩生病,请想办法照顾一下。”那人生硬地说这种事多的是,“啪”的一下关上了n形小木窗。无望的父亲带我们返回火车站避风寒,偌大的车站空落落,夜间格外冷清。父母把带的衣物都穿上,用仅有的一个小棉被包着我,背靠着背,轮流抱着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在异地他乡,在春寒料峭的夜晚,怀抱病弱的我,心中牵挂着家中老小,悲伤袭上他心头。多年后,在他的唏嘘声里,我慢慢懂得他心头的悲怆。
  患胰腺癌去世的前几年,他患过一次咽喉癌,又是手术又是化疗又是放疗。他依然乐观,信心十足,从来不让我们担心他。几年间,他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但不管是谁去看他,还是电话里,他总是说:“都好着呢,好好工作,别操心我!”
  他走后,大家陆续都删了他的电话号码,我一直没舍得删除。我知道那个号码不会再拨出也不会再响起,留着,感觉他还和我在一起,和他还有一缕暖暖的线相连。每次到墓前,我都隐隐听见他对我说:“玉儿,我都好着呢!”
  皮克斯的《寻梦环游记》中说,人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身体机能停止运转,在生理上宣告死亡;第二次是举行葬礼,在社会上宣告死亡:第三次是世间再没有人记得他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死亡。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的父亲还活着,而且会活很久,在亲人心里,在很多没忘记他的人们的口碑里。
  霭霭停云,蒙蒙时雨。又一个泪水洒落心头的季节,我恨自己笔秃,写不尽心中的万般思念,绘不出心里的千种眷恋,描不出内心的百般哀思,画不出胸中的十分悲伤,只有这一篇短文缅怀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镇安大坪人氏,汪效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