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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6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端午,端午
田培信
文章字数:1751
  一
  “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端午节每每临近,石榴花开,夏风徐来,脑海总会浮现出艾草、香包、菖蒲、雄黄酒等一系列与端午关联的名词。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国乡村衡量一个成器孩子的标准,往往不是他们能吟诵国学经典、唐诗宋词,而是乖巧诚信,朴实勤劳。散学归来,在田间地头、沟梁坡岭,循着父母“前腿弓,后腿撑,紧握锄把不放松”的劳动姿态,成为儿时现实版的“劳动课堂”。当日子的皱纹刻度越来越深,童年的记忆亦愈发清晰。
  二
  家乡地处群山蜿蜒的秦岭南坡。这里翠峰叠嶂,草木葳蕤,槲树星罗棋布。在“农业学大寨”的年代,一棵棵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槲树,被我天真幼稚地视为“神树”“香树”。每当饥肠辘辘时,就会跑进密密匝匝的槲林,呆望枝头青翠欲滴的槲叶,猜想着粽子的香甜和对美味的叩问。偶尔,几颗腾空落下的露珠作以温婉善意的回答。
  炎炎夏日,酷暑难耐。釆槲叶的活计也十分辛苦。毒蛇、麻蜂、洋拉子等常常袭扰闯入它们“地盘”的不速之客。出于对浓浓香甜的渴望和企盼,这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放眼望去,满目苍翠的槲叶,如悬挂着一只只甜糯无比的粽子,惹得我一副“画饼充饥”的馋相。一阵山风拂来,枝头成对生长的槲叶像一双肉墩墩的小手在欢快地鼓掌加油。我浑身铆足了劲,一会儿工夫便汗雨如豆,可心里还是如饴如蜜,兴趣盎然。你瞧:搭梯的,爬树的,用柴刀捆系竿头钩枝的,一人一树,一人一法。男帮女,强帮弱,一晌一篓。歌声、笑声、喘气声,泼洒山野。
  偶遇,崖下。一墩墩,一簇簇,宽大厚实的槲叶,惊喜!指头粗、米把高的枝茎,槲叶敦厚,片片打开,绿光闪闪。扒开叶丛,老桩新枝,根硕叶疏,直挺挺撑起一朵朵绿伞,墨绿如荷。这是年前砍柴翁的无意之作。顿悟。日后,携柴刀、握弯锯,溜进孤山野洼的槲林,搞发明、做实验,等待次年奇迹出现。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暮春初夏,背起小挎篮顺着山后羊肠小道溜进“实验田”,远远看见矮墩墩、绿油油、直愣愣的槲叶泛着绿光,一颗颗晨露珍珠般滚动着悬挂着,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地化为一线小溪。少了老干老枝的“争食”,水分充沛,营养充足,空间富裕,则孕育出一丛丛宽大厚实叶片。叶面毛茸茸的,细看一丝丝直立的“白纱”清晰可见。墨绿色里布满纹理,或长或短,或曲或直,似纵横阡陌田园的条条垄畦,叶沿呈波浪状,高低起伏,环形延伸。“嘭、嘭”一声声清脆,是小手掰开叶柄时奏出的天籁之音。大人们还在槲枝间穿梭时,我已堆起一个个“绿丘。”
  三
  煮叶,洗叶。泡米,淘米。江米、谷米、高粱米……赤豆、芸豆、打姜豆……还有一根根细长细长的焟台草。
  展叶、舀米、灌水、包裹、缠绳……在母亲手中一气呵成,眼前堆起一垛垛粽胚。
  铁锅底部铺一层残缺的槲叶,可不糊不烂,增味增香。生粽胚一层层排齐压实,顶部再覆一层槲叶,盖竹篦、压青石、上宽水、烧旺火,所有的香甜一点不留交给了时间。
  清晨,鸟鸣。
  “端午时节草萋萋,野艾茸茸淡着衣。”这时,父亲已从山畔割回马鞭状的艾草,别进门窗孔眼里。扬手擦拭额头汗水,顺手又拍打着裤脚的露珠。母亲递过一粗碗雄黄酒,一仰头,喉结的上下跳动拉开了端午节的序幕。
  母亲剥开粽子,抹着腊月里自制的红薯糖稀,父亲则踩到木凳上,踮起脚尖,从屋檐下的蜂桶里掏出一坨蜂蜜抹进我碗里。啧啧!甜。粽子在铁锅中经过温度与时间酝酿,槲叶与米粒的亲密融合,香甜缠绕,软糯相宜。一颗颗米粒晶莹如玉,一缕缕清香嗑开味蕾,碰撞进五脏六腑及全身每根干瘪的神经末梢。其馅料若隐若现,恰似一轮红日浅藏白云之间,欲出又隐,欲奔不前。香甜,总是在端午节里张扬、撒野……
  四
  听到端午节与屈原有关的故事,是上小学四年级时听历史老师讲的。
  读懂屈原的高尚情操,我一直为其民族英雄气节所折服,后来读《离骚》时,尤其喜欢“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这些诗句中,在饱含热泪的字里行间里能感受到屈原忧国忧民,生死不渝的爱国情怀。
  屈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出现,标志着中国诗歌进入了一个由集体歌唱到个人独创的新时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屈原没死,永远年轻。他的爱国精神重如泰山,而诗和远方成为永恒。他将那愤愤不平的椽笔一挥,所有的惊涛骇浪,全部化为不朽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