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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6月2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关注小人物 书写大情怀
——读陈彦的《喜剧》有感
文章字数:1564
  田新燕
  读陈彦的小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和满足,情不自禁想一口气读完。合卷后,陷入一种短暂的虚空和茫然。从《装台》中依靠搭建舞台生存的刁顺子,到《主角》中一心追求艺术生命的易秦娥,再到《喜剧》里试图改造喜剧舞台的贺氏三父子,三种舞台,三样人生,三个世界——百姓的世界,艺术的世界,世俗的世界。《装台》营生总系于一业,《主角》众生皆备于一人,《喜剧》则是苍生终执于一念,将剧院的舞台拓展到了人世间,演出的是人生苦海中美丑悲喜对照转换的人间大戏。
  优秀的作家无不有着悲悯情怀。他们关注着小人物的世界,书写着尘世的烟火,感受着人间冷暖。陈彦也是这样,在《喜剧》里,作家依然讲述的是小人物的故事:有来自偏远农村漂亮洁净、淳朴善良的潘银莲;有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秦腔花旦万大莲;有远嫁他乡、被命运开了玩笑后凄凉死去的郝麦穗……
  人物不同,命运不同,在人生舞台上,主动或被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在故事的讲述中,我看到了陈彦对淳朴善良、勤奋努力的女性饱含深情。字里行间,充满对潘银莲的同情和赞美。“这里种着好麦穗”对曾经深陷泥淖的郝麦穗也给予了谅解;对出生卑微、苦难中奋进的男性充满同情;对沉迷欲望、迷失自我之流给予无情揭露。众多的小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众生熙熙为名而去,攘攘为利而往。一涧清流,就显得难能可贵,陈彦笔下的潘银莲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生长于一方净土,温厚纯良,让我们看到人间的美好。
  小说是讲故事的艺术。故事怎样讲,在一定程度上将决定作品的生命力。《喜剧》相比《主角》和《装台》,在宏观叙述和构建上有所突破。打破了人类视角,小说过半时,引入腿短屁股肥的柯基狗,小说经由一条狗的视角展开。
  这是一条有着丰富生活经历的狗,经由潘银莲的收养,柯基狗来到了梨园春。芸芸众生,世间百态。这条狗看到了被欲望裹挟下丧失了人性的丑恶嘴脸,也感受到了淳朴善良的人性光辉。这条狗被迫包装成“张驴儿”,一度成为梨园春舞台上的重要角色,被拉上舞台救场,又被撵下舞台。狗的命运轨迹,来自人的喜好掌控。一条狗沦落到非狗的人生,人的轻浮放纵无底线是莫大的恶。当人的精神家园荒芜坍塌了,整个人生也就困顿萎靡沦落了。
  小说的最后,柯基狗发布了一个新闻发布会,一群狗讨论着人类的问题,言说着悲喜剧,这条哲学狗,已经学会了思考世界。这样的结尾,本身就是蛮荒诞滑稽的,何尝不是一出喜剧?狗且如此,在作为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的人,是不是也应该认真审视自己的人生呢?
  未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的。《喜剧》中的贺加贝,爱上了秦腔团当红花旦万大莲。一个丑到了极致,一个美得不可方物。“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恶与善并存,黑暗与光明相生。”贺加贝和万大莲就是美丑对照的极致。
  内心的执念,使贺加贝画地为牢,对舞台失去了敬畏,忘了艺术的根本。为了挣更多的钱,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荒淫的、偷情的、吝啬的……低俗表演在武大福的红石榴度假村一一上演。无底线的低俗剧目,在贺氏喜剧坊变本加厉。
  作者在后记中写道:“喜剧和悲剧从来都不是孤立上演的。我们不可能永远演喜剧,也不可能永远演悲剧,它时常处于一种急速互换中,这就是生活和生命的常态。”观众寻着享乐去,能把你捧成巨星,也能瞬间把你从舞台上撵下去。人去楼空,繁华不再。妻离子散的贺加贝,生无可恋地从四楼窗户头朝下栽了下去,栽在了一汪电线上,摔断了一条腿。这一次,他从对梦中情人万大莲的执念里解脱出来,完成命运的突围,想到了远在深山的前妻潘银莲。一场悲剧的结束,何尝不是一场喜剧的开始。
  每个人都在被自己的苦难所考验,即便被无处不在的悲苦包围,《喜剧》的字里行间依然透着善意和暖意,书写着对人性不灭的希望。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人间没有永恒的夜晚,世界没有永恒的冬天。
  愿我们能演好人生的每一场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