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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7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炎炎夏日困意长
章铜胜
文章字数:1389
  夏日悠长,容易犯困。在每年的春天里,我们总愿意走到野外去,踏青、寻春、赏花,忙碌着,也欢喜着,总是兴致盎然。可是一到了夏天,人忽然间就有了些许倦意,有了世事寂寥的空茫,仿佛是在春天里累得。也难怪,忙了一个春天了,能不累吗。春天,像是我们读过的一首清新的小令,越读越新鲜,越读越喜欢。而夏天就是一首铺陈耐烦的慢词,忽然间捧在手上,一阙一阙地读来时,总还缺少了些耐心,好似日子也变得慵倦而又漫长了。那首慢词尚未读完,人于不觉之间已有了几分倦意,这就是夏日之困吧。
  夏日之困,有时是能看得见的。芒种过后,雨水渐渐多了起来,空气变得湿重,人在室外,有一种黏滞和压抑的感觉。回家打开风扇,让空气流动起来,感觉便好了许多。傍晚,我通常要去湖边散步,在湖堤上,看到一些鸟绕着树梢在飞。不知那些鸟是在寻找自己的同伴,还是在觅取果腹的食物,抑或只是在归巢之前再做一番盘旋察看而已。鸟儿们飞得都不高,是不是压低的云层让它们不敢高飞,还是渐黑的天幕让它们分外恋家。此时,它们飞行的姿态,已不像往常那般轻灵,它们犹豫迟疑,不知是感知到了压抑,还是有了些困意。
  在湖湾处,有一些蜻蜓围着几丛木槿,在上下飞舞,时而停在粉紫色的木槿花上,时而落在木槿的枝头。傍晚了,那朵开了一天的木槿花将要谢了,蜻蜓知道那朵木槿花将要谢了吗。那些蜻蜓大概不会飞远了,雨云压得这么低,大概就要下雨了,它们又能飞到哪儿去呢?也许雨后,它们会飞得高一些,飞得离我们远一点。傍晚欲雨,鸟倦知返林,蜻蜓拣栖枝,那些鸟儿和蜻蜓,大概是有些困意的。
  在夏日,阳光无疑成了主角,山河草木,房舍人家在阳光面前,是甘于当配角的。它们极力地配合着这场盛大炫目的演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任阳光触摸,甚至也会任阳光虐待。阳光在四处游走,也在四处逡巡,夏日的田野,是阳光的领地。在某一时刻,人们忽然发现,在骄阳下,万物易生倦意,倦了困了,总想打个盹儿,或是干脆休息一下,那种精神亢奋的劲头,并不适宜长时间被阳光亲吻、灼烤。对于过分的热情,久了,也就出倦怠,生出困意来了。
  夏日的困意,是易于消除的,易消也易生。如此往复,漫长的夏日也就有了它该有的种种趣味。午后小憩,最能消困解乏,也是我习惯并喜欢的。喜欢午后小憩的人,还真不少,北宋的蔡确说:“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蔡确是深谙一场午梦的惬意的。
  睡起莞然成独笑,是一种困意顿消的佳境,没有过这种体验的人,当然不知道它的好。困倦的午后,只需一觉,便足以消弭困意,醒来之后的那份惬意是孤独的,睡前的那种困意也是孤独的。人不怕孤独,却怕困得不能再困时的那种难受。你无法将自己的困意告诉别人,别人可能也难以理解你想要表达的困意。困意是一自之意,难以言传,只能自己去体会。一个人若是真的困了,谁还会想着怎样去描述自己的困意呢,顾不上了,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躺下来,不被打扰美美地睡上一觉。
  夏日夜读,除了热之外,最容易犯困,夏夜实在是太长了,一本书翻着翻着,所剩下的书页便不多了,困意比剩下的书页要厚实得多了,不禁瞌睡连连。夜里困了,就早早地睡吧,又何必和阵阵泛起的困意较劲儿呢。
  有时,我是喜欢夏日之困的,困了,就打个盹儿,消乏解困,日子又能轻松地过下去,在漫长的夏日里,又能继续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困,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提醒我们该休息一会儿了,在生活中要学会张弛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