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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8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消失的老宅
李再田
文章字数:1276
  晚上整理电脑中的图片时,看到老宅的照片,这是哥哥在老宅拆掉前留下的珍贵记忆。我的目光停留在这几张照片上,思绪浮想联翩,不由眼泪湿了眼眶。关于老宅,关于院落里的一切,以及孩童时代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浮现眼前。
  家里的老宅大概有近百年的历史。有上下两幢,大的南北走向,小的东西走向。房子远处是一条河,河对面是青山,于是每年过年的春联“门对青山财源广,户迎绿水福根深”就是绝对了。
  我的童年的喜怒哀乐,都融汇在这个院落里。
  小时候,老宅每年到了春天都有燕子在梁上筑巢。我们每次出门,都用环锁故意把门半掩着,以免燕子寻食回来进不了屋。在家里,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燕子给雏燕喂食的景象,那时幼小的我已通过这样的场景早早理解了母爱。
  夏天或秋天,是我们最幸福的季节。院子里有很多果树,两棵桃树结的桃子很大,我们叫“仙桃”,那时看到电影“孙悟空大闹天宫”里的蟠桃,总会和它联想在一起,如今我已快年过半百,总觉得这是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的桃子。院里还有一棵大葡萄树,从大门和院墙上攀缘而上到屋顶,枝叶繁茂,每年的葡萄都结得很繁盛。还有核桃树、桑树和其他一些果树,它们不仅装扮了院落,更在那贫穷的年代丰富了我们的味蕾。
  大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地窖,是冬天用来储存和保鲜食物的。深度有四五米,冬暖夏凉。过年的时候,食物消耗最大,红薯、土豆等就都可以储存在里面,一直放到开春。有一次,我和二哥捉迷藏,他藏在里面,让我们担忧了很长时间。
  老宅最多时生活过四代十口人。像很多农村家庭一样,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不好,我们姊妹几个睡在一张床上长大。我是姊妹里最小的,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哥哥姐姐都会原谅,奶奶和父母也十分偏爱我。有次我和二哥玩扔石子,我砸得他眼帘下流血了,二哥怕父母怪罪我,自己用面面土止血,至今还留有印记。
  父母的勤劳,培养了我的勤奋。哥哥的担当,让我学会责任。童年时期每年过年,无论是刮风下雪,父亲都会在年三十带我们去祭奠祖先。父亲虔诚地跪在地上,用百元现钞在纸上一一拓印,而今哥哥早已学会,作为父亲的“接班人”,他每年都会带着我们前往,每每在这一刻,我觉得和远古的祖先在作深情的链接……
  近些年,回乡的马路变宽了,但在心中宽不过我幼时玩耍的狭窄弄堂。生活富裕了,但没什么能抵过小时候的味蕾,就像现在南北、国内外再丰富的水果,也无法超过小时候从院子里随手摘下一只黄瓜在井水中浸泡的香甜。一个人的味觉就是童年的记忆。
  此刻,当我看到老宅的照片,想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时,心酸、感动、追忆、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乘载着现代文明的高铁飞速向前,很多时候我们无暇回首。而今,老宅因年久也不得不重建,但老宅留下的记忆是深刻的,情感是绵长的。我有时甚至在想,老宅不在了,怎么给下一代传承家族的优良传统和历史,好在还有这几张照片留存着。
  老宅,对于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终将是灵魂深处抹不去的记忆。每次回乡,当我走过邻居家,看到有些房屋已经倒塌,残垣断壁,在我的心中没有一丝衰败的感觉,反而觉得处处充满了生命,在诉说着历史和过往的一切。
  今夜,让我多了一份对过往的眷恋,也更收获了一份追求美好的信念,致敬消失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