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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9月3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中秋
雨善
文章字数:1442
  连阴雨下得地都负不住了,不是忧伤的雨,成了愤恨的雨。天终于放晴了,很开心。不知是月光憋闷,还是为人寄托思念。
  早上,去丹江公园漫步,行人很多,说着阳光好,说着商洛蓝,说着丹江洪水恶。我却跟自己的影子相伴,散漫着,心里也有一抹阳光,快活。忽儿,又想起那些远去的亲人……
  回到家,女儿还在睡着,她上大学也辛苦,到家了就想放松。我轻手轻脚到书房,看兰姆的《伊利亚随笔》,生命的价值,记忆的甜美,在他笔下另有新意。
  午饭时才叫醒女儿,一块儿吃饭,话不多,心暖和。饭后,弟弟开车一同回老家,女儿去西安上学。
  给亲戚们送月饼,是那种传统的老式月饼。母亲在世时常说,住到城里了,可要常回去看邻家。
  到棣花,先去贾塬,三娘住在堂弟那里。堂弟从山里搬下来,盖了楼房。这里也是三娘的娘家,她也住得惯。客厅里,侄女在写作业,上初三了。三娘在后面厨房做饭。她笑着要给倒水取板栗,我没让,说了会儿话,就走了。又到陈家沟小姨家去,从那棵老樾树下的水泥路进村。到小姨家,也是屁股没暖热,就离开了。
  车过了爷庙,就是苗沟了。见到啥都蛮亲切,路呀,水呀,山呀,树呀,草呀,跟老邻居一样。苗沟水库砭上好几处塌方,好在车能过去。那些滑坡也是多年没有过的。
  到了家门口,太阳还照在场院里,门上的石桌子石凳子,都晒得热热的,像父亲或是母亲刚坐过似的。场边
  土间塄上爬山虎成了绿墙,塄边席大一块地长的有松树,有豆角,还有紫苏,叶子是紫的,花像核桃絮。八月菊花是粉红色,很繁。鸡冠花也是粉红的,样子像公鸡冠。院子打了水泥,裂缝处全是紫苏、八月菊、鸡冠花。上场院的口上,弟弟修了水池,里面立了假山,像个笔架子,上面长满了小树小草。池里野生小鱼很机灵,游来游去。门上的春联残缺了,字儿很有劲,是侄子写的。侄子今年刚考上大学,学的就是书法专业。
  弟弟打开门,屋里一股霉味加土腥味。地上,靠后墙的盖柜的旧报纸上,落满了小土疙瘩,是墙淋雨掉下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遗像安好地挂在墙上,母亲笑呵呵的,是看见儿子回来时的那种表情。婆的脸忧愁着,她的照片早,大概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照的,那时一大家子为吃喝熬煎。爷的像是二舅按照片画的,憨憨笑着。房的东南角,两根椽被漏雨浸得花白。弟弟到小房子,雨漏得电视机都进水了。我从木梯子爬到木楼上,楼口放着那架织布机。突然,看见奶奶正在织布,抬头给我笑,咋又成了母亲呢。我猛一摇头,只见空空的织布机,上前一摸,满手的灰尘。楼角上有个铁桶,接漏的雨水,一定是堂弟放的。
  我从屋里出来,坐在石头上,看着这老屋,它也五十好几了,比我小不了几岁,是父亲一手盖的,大概在十五六年前,又抹掺了一次。门前山坡阴暗着,太阳照在房后面山上。场院很静,偶尔有鸟儿飞过,再就是河水声。河里修了小坝,拦住流沙,也把河拥平了,水从坝上飞流,声音很大。
  堂兄知道我们回来了,给弟弟打电话,让去喝茶。他的文修谷开着五膳堂养生餐厅,正在招呼在家的乡亲一块儿过十五。我们过去,他又叫堂妹给上了凉菜,一块喝酒。前院娘七十多岁了,说血压高不喝,饭也刚吃过,坐到边上刷抖音去了。一会儿一阵秦腔,一会儿一阵花鼓,刷得很热闹。
  太阳落山了,前院娘催着去上坟,我们也散了。弟弟带上一盒月饼,一捆打好的纸钱。堂弟用手机照亮,上坟的路很熟,摸黑去也不会错。给父母献了月饼,奠了酒。父亲一辈子不喝酒,母亲还能喝点。忽儿想到余光中的《乡愁》,乡愁就是面前的坟墓,父母亲在里头,我在外头……
  天很晚了,月亮也爬出山头,很圆,很亮。
  我要回到城里去了,心却留在这里看月亮。因为,这里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