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4版
发布日期:2021年11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择一园而居
自在飞花
文章字数:1315
  连绵不绝的秋雨,郁闷得令人的心情也长出了霉斑。应闺蜜的邀请,我们一起来到了她的乡村院落——那个因为喜欢而被我们称作“乡间别墅”“庄园”的地方。
  雨水洗涤过的原野,浸润在水汽淋漓之中,似乎轻轻呼吸一口空气,也能感觉到潮湿。这是一座塬上人家的院落。门前停泊的小车告诉我们,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些跌落在院墙外无人捡拾的核桃,让我们这些久居都市的人,在惊喜中频频向泥土、大地和乡村的秋天弯腰致意。
  院子里,已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秋日图景。一丛丛千头菊斜倚篱笆,红的、黄的、粉的花朵儿密密匝匝地簇拥着,恣意地绽放着,弥散着千古以来的隐逸高风。红透的山楂一嘟噜一嘟噜,勾起馋虫蠢蠢欲动,“冰糖葫芦哎、山楂酱”,惊醒了味蕾中那些酸酸甜甜的记忆。淡黄色奶白色的笋瓜懒散地躺得满地都是,人在菜地里只得小心翼翼地踮脚穿行,生怕踩疼了它们。冬瓜还未披上新嫁娘的白纱,依然挂在架上毛茸茸的稚嫩着,倒让人想起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紫藤拖着沉重的身躯攀爬上了高大结实的铁架子,那一侧的白墙青瓦就掩映在一片荫翳之中了。藤类里,数葫芦和佛手瓜有意趣,藤蔓依依袅袅缠绕上矮矮的花墙,果实悬垂于青瓦砌成的镂空窗前,人静坐于室内,品茗闲谈,隔窗观望,齐白石画中的古意雅致便穿越时空而来。蹲于墙角的几株青翠欲滴的芭蕉,玉立在檐下几竿亭亭修竹,也在秋风秋雨中摇曳生姿,夺目而至。那棵独占一隅的粗壮青槐,俯视着脚下的小字辈们,茸茸的绿苔生了一身,枝干伸展向碧天云海。
  我在幽静至极的时空里享受着乡村大地给予的视觉恩赐,那一刻,时光仿佛停滞,空间无限延展。倏忽间,女贞子树有一坨枝叶好像轻轻抖动,原来一只笨拙的斑鸠正从繁密的绿叶间探出头来。我听见了斑鸠扑棱翅膀与空气的摩擦;屋檐水泠泠滴落在鹅卵石上、淌进水缸里;“吧嗒”一声,一颗核桃触地;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芭蕉叶上;风吹月季花瓣飘零……清亮抑或轻微的声音在静谧中回响于我的耳际。聆听着久违的天籁,我找回了曾经遗失在都市喧嚣中的敏锐感知。
  那位个子高挑的美女举着一朵粉色的玫瑰从后院归来。“这花儿是我捡的,你们闻闻。”细看看枝干断茬处,已呈黑褐色。西风吹送,雨水浸淫,“零落成尘碾做泥,只有香如故”。那悠悠香气,丝丝缕缕浸溢弥漫,清雅柔和,散淡自然,久久不去。任是何种香味,也抵不过这来自生命本真的味道。
  饭菜端上桌了。那些用架着柴草的铁锅煮熟的饺子,热气腾腾。夹起一个,咬一口,新鲜的萝卜和着大肉做的馅,香啊!刚从前院藤蔓上摘下的鲜嫩佛手瓜切丝;挖自后院的蒲公英焯水凉拌;素炒的笋瓜片;青椒炒土鸡蛋;竟然有一盘小时候吃过的萝卜缨子;还有刚出锅的葱花油馍,摆了满满一桌。在厨间煎炸煮炒辛苦半天的美女们,热情地招呼我们吃喝。我忽然有了回家的感觉。
  席间。女主人说,住在这地方,特别喜欢晚上,四周一片静谧,月光水一样倾泻,广袤的天空,繁星点点,城里没有这样的夜晚啊。听着她的诉说,我断定这是一位生活在庸常烟火之中,内心依然充盈着诗意的女性。想到她把一个乡村院落能打理得如此美丽,能邀请来一群卓尔不俗的朋友,钦佩的同时,为她高兴。高兴什么呢?高兴她拥有花园、菜园、果园;拥有世俗生活的家园;拥有高雅精神生活的憩园和乐园。
  择一园而居,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