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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1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初冬的砚川河
王卫民
文章字数:1674
  疾驶而去的火车把瞬间的影子映在砚川河薄薄的水面上,初冬的砚川河活泛了许多。本来一个多雨的秋季,多少给沿岸的庄户人家带来一些灾害,河堤小段儿垮塌给冬闲的乡邻找了些活干。于是,就有了水畔儿的人影绰绰,机器轰鸣。麦苗只是绿尖尖儿,却把田野染成翠绿一片。冬日的夕阳下,万里无云,被人们遗忘了的柿子红彤彤地挂在树上,逆光望去,像是挂在谁家树上的小红灯笼。村子里没有太多的人,更不说曾经农闲在村头树下或碾台子前扎堆儿、唠家常的乡邻,倒是有几只黄狗追逐在野地里。没有收获的冬白菜,像是披着蓑衣,顶几片枯叶兀立在那里。青砖粉墙的庄户小楼,窗玻璃把夕阳照出的光芒折到远方,偶尔也在我的车前一晃。
  我顺砚川河而行。秋天泛过洪的河滩,无论是碎石还是砂砾都被冲洗地发着白光,潺潺涓涓的河水被映衬得更加碧澄、清澈。沙滩偶尔淤堆的小沙洲,有几株从泥沙中露出的野黄菊挣扎着绽放在微风中,显得那么勉强,有点儿可怜兮兮,却灿黄依旧。水岸边上小湿地深水处是有鱼的,几次试探脱鞋下水,却没勇气,小白条鱼像戏弄我似的,把头探出水面吹了个小气泡又不见了。野芦苇花随风摇曳的时间长了,芦花飞尽,毛茸茸的苇穗诉说着曾经自己在秋天“芦花儿白芦花飞”的故事。
  斜阳渐渐西沉,山的影子就显得更加臃肿,紧靠铁路上方护坡、地坎是这一日太阳最后逗留的地方,散光映高不映低,南岸林子树梢上就挂着一抹橘黄。那是茂密的松树林子,这刻更加苍翠。水中的褐麻鸭唧唧着,而长尾红嘴雀早早立在树杈啁啾一片,互报平安。一家子鹭鸶从水中出来了,摆着头,把嘴在沙子中蹭了蹭,几只小鹭鸶撒娇似的啄着一只大些的鹭鸶的羽毛。多么温暖的画面。
  砚川河在连湾这里形成了水湾,河口较宽一些,水流缓慢,如洗的天空,嵯峨的山峦铺在了水面,两只白鹳收起展翼轻盈地落在水边,水面的山谷里就有了生机。山的影子越来越暗,有些恍惚的时候,砚川河上下只留一条银白色明亮的彩带,水光点点,斑驳而迷离,转过弯,奔向板桥河。水在河汊与另一条河水只稍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水花儿便急匆匆相汇相融。河面广阔了,过往在高架桥的火车整列映在水中,乍一看,若天街之灯幻化成串串河灯,稍倾河水重归平静。
  落日时分,晚霞映照,低垂的河柳絮絮缕缕,尽管落尽了叶子,却并不颓废,枝条透着生命的黄绿色。曾经在柳树上架着苞谷秆的景象没有了。记得当年北京一家制片厂在这里拍过一个什么电影,应是红色题材。公开上映时我看过,特别是树上拢的苞谷秆很有特色。几分萧瑟的大田,收过菊芋的菊芋秆成捆儿地摆在地里,有点儿像那些年这里曾经有过的芦苇园,在这个时候刚刚割的苇子。不过苇子是浅白色,菊芋秆是暗褐色。昨日记忆依旧很美。
  黄昏隐去,傍晚的影子在逼近,水面愈发显得明亮了。远方的落日处不在西天,而是和戴云山巅相连的九龙洞所在的那座山峰,这里应是黄沙岭的高处了,一抹余晖由低往高慢慢地移动,沟壑山巅,怪石险峰,更加清晰贴着灰冷的天空。当那抹余晖完全消失的时候,水库里的倒影不见了。夜风拂过水面,粼粼水波刚刚平静,板桥人家的灯火早早地映倒在水里。有煮夜饭的炊烟从临河而居人家的屋顶升起,也有炊烟从莽莽的洼子、沟梁、台地的某子地方升起,浓浓淡淡的松针、枯叶的柴火味和傍晚山乡氤氲着的雾岚十分温馨。
  青幕四合。我没有走隧道,而是拐行黄沙岭。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不论是春夏秋冬,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人来客往永远是那么热闹,人的笑声、车的汽笛。从架子车到自行车、摩托车,到家用轿车,这条路见证了时代的发展。从弯弯泥土山道到柏油沥青,再到水泥路,黄沙岭留下了历史的年轮。此刻,夜风阵阵,虽然没有鹤鸣猿啼,林子却涛声依旧。野猪、羊鹿子的嚎叫掠过四野,空寂而宁静。我伫立着,紧了紧衣服,回眸,沉沉暮霭,灯火阑珊处是守着故土的百姓人家,极目远眺,有烟花在砚川河上空闪耀,清冷的夜空璀璨绚烂。夜空重归于静。须臾,龙王庙沟岔又有烟花升起,炸开。我还没有揣摩出今天或明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水道河上空又有五彩烟花凑着热闹,并伴有挂鞭的脆响。
  我不用再揣摩了。生活在幸福时光的砚川河、板桥河……龙王庙人家,天天都是幸福如意的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