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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3月03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母亲,曾收留过一只流浪猫
王天时
文章字数:1333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母亲曾收留过一只流浪猫。
  时光倒回到1970年。农业社时期,家家的粮食都不宽裕。快过年了,邻村一户人家买了三斤猪肉,夜里煮到锅里,煮熟后也没往外捞,让热水慢炖着。后半夜,水慢慢凉了,可能是锅底浅,锅盖轻,这家人的猫肚子饥,闻着了肉香,抵挡不住诱惑,把锅盖刨开,把肉叼出放在锅台下草灰堆里吃。三斤生肉,熬熟了也就是二斤多一点。猫不谦让,尽饱吃,二斤熟肉也就没剩下多少。
  这只猫闯下了大祸。三斤肉,是主人家过年才能享受到的美味,也是年节招待客人最高档的佳肴,体现着一家人的脸面。猫把主人家过年的喜庆气氛完全毁灭了,主家人气急败坏,要把这“罪该万死”的猫赶尽杀绝。四口人齐上阵,用棍子、条子、扫帚,把猫打得往出赶。猫无处躲藏,只能夺路而逃。寒冬腊月,猫在外流浪,没有吃喝,无处栖身,第二天又硬着头皮回来了。主人家一见,拿着长竹竿往外撵,猫不想走,从院墙跳到厦房上,再从厦房跳到上房上,竹竿够不到了,他们又搬梯子上房撵着打,猫只好从一丈多高的屋檐上跳下来逃走。
  于是,这只猫成了一只流浪猫。
  这天,母亲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这只猫进了院子,见母亲没有赶它走的意思,就大胆地靠近,并用身子在母亲腿上磨蹭着,还扬起脸“喵呜——喵呜”凄凉哀愁地叫唤着。起初母亲没在意,叫得多了,我母亲终于理解了,心想这只猫可能是肚子饿了,来讨一口饭吃。猫的叫声把母亲打动了,她就起身到灶房里给流浪猫舀了一点剩饭,让它吃。猫吃饱了,卧到母亲怀里,给母亲舔手舔胳膊,“呼噜——呼噜”地唱睡眠曲。就这样,这只流浪猫把“户口”迁到了我家。
  猫到了我家,把母亲当成了靠山,跟前跟后乖巧地叫着。这只猫是女猫,要生产了,苗条的身材变得又肥又粗。猫生小孩,要选一个僻静、隐蔽的地方,不让外人知道,害怕意外伤害和干扰。而选在僻静处,沒人知道,谁给送饭呢?猫决定把生小孩隐秘的地方告诉给母亲,告诉给这位它最亲近最知心的人。它有它的办法。
  母亲坐在院子里,猫拖着大肚子来到她身旁,又故技重演,用身子蹭着母亲的小腿,仰起头来看着母亲的脸,“喵呜——喵呜”地叫唤着。母亲不懂猫叫的含义,坐着没有动。猫叫了一会儿,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它便走出去四五步,停下来,回过头来朝着母亲叫唤,并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母亲。母亲终于理解了,女猫是希望她跟它走,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母亲站起来,走过去。母亲是小脚,走得慢,女猫走得快。见母亲没跟上来,它又停下来,回头朝母亲叫唤。就这样,猫把母亲引到了东厢房的草屋里。
  我家院子东边有两间厦房,一间作牛圈,一间作草屋。猪牛圈、草屋上面,还用木椽搭成棚架,上面再铺上荆条笆笆当楼板用。笆笆上面放着烧饭的柴火。有脱粒后的苞谷芯子,有麦糠堆,还有些杂物。女猫就把产床设计在草楼上的麦糠堆里。草房里,有一个六七尺髙的短梯子,人可以顺着爬上二楼。它把母亲呼唤到草房后,就顺着梯子爬上二楼,然后就在麦糠堆旁叫唤着,仿佛告诉母亲,坐月子的地方告诉给你了,别忘了给我送饭,母亲明白了猫的意思。第二天,女猫就生下了一窝小猫咪,母亲盛了碗饭,迈着小脚,爬上二楼,天天把饭送到“产房”里。
  这只猫在我家生活了十多年,每年生小猫,总会用同样的办法通知母亲。母亲按时送饭,从来没有
  失约过。
  不由得想起了那句歌词——花静静地绽放,在我忽然
  想你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