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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12月0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秋之遐想
刘福明
文章字数:2520
  
  一
  窗外,白杨树枝伸向深邃的天空,金色的树叶在秋日的晚霞中熠熠生辉,时而有叶片在微微的秋风中,恋恋不舍地舞动着,飘落在草丛里。大自然就这么神奇,就像那片叶子,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无忧无虑,无痛无伤,不悲不喜。我静静地看着晚霞余晖中那片飘落的叶子,心中思绪万千。
  有年秋天,我们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神农架。前一晚,我激动得一夜无眠,那可是闻名遐迩的国家5A级旅游景区,神龙潭、官门山、燕子垭、原始森林,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啊!清晨,从竹山县城出发,绕山而行,七转八拐,很快就到神农架半山腰的一处观景台。停车赏景,伸伸腰,吸吸新鲜空气。
  神农架的秋显然要来得更早一些。细蒙蒙的秋雨,悄无声息地滴在脸上,柔柔的,凉凉爽爽。路边的小草湿漉漉的,树上的叶片已泛黄或紫或红,金灿灿的山菊花,在柔柔的凉风中摇曳着。远处山峦起伏,时而笼罩在朦胧的薄雾中,雾在山中飘,山在雾中移。我们所在的观景台也被薄雾笼罩了,大家欢呼雀跃,“真美!真美!缠云裹雾,如人间仙境啊!”
  中午时分,雾过天晴,太阳露出了笑脸,神农架也露出了真面目。鹰嘴峰、狮子岩雄伟壮观,石缝中的苍松翠柏,更显出险恶环境中极强的生命力。郁郁葱葱的油松、华山松,金灿灿的胡杨,红如残阳的黄栌、枫叶,层林尽染,五彩斑斓,让人自然而然感受到了神农架的秋意。
  车快到山顶的时候被迫停下了,听说是前面出了事故,我下车去看怎么回事。原来是两个司机因车剐蹭吵起来了,针尖对麦芒,不依不饶,越吵越凶。忽然,有个司机从车上取下个铁棍在手上晃荡,看热闹的人都往后退。就在此刻,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人群中钻出来,“不许打架,打架不是好孩子。”一句童言,还真把人惊呆了。司机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下不吵了。看热闹的人慢慢离去,那个小女孩也被爸爸拉走。此刻,我才看清那个小女孩苹果似的圆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穿着一件鲜亮的黄衫子,似路边盛开的山菊花。我目送“山菊花”走出视线,消失在薄雾中,心想小女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山菊花”的美丽和善良,犹如一粒刚刚发芽的种子,带给世间泥土的味道,雨水的味道,星辰的味道,生命之初的清纯味道。我仿佛看到了祖国的山川河流随处可见金灿灿的“山菊花”,在太阳下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二
  家乡的秋天,虽不比神农架绚丽多彩,但又是另外一种黄亮亮金子般的美丽。
  自从那一年刚收完苞谷,政府就派来了技术员,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帮助作规划,扶持群众种烟叶。起初群众的思想也有顾虑,有人说:“政府叫弄啥瞎啥,过去养兔失败了,种药失败了,现在又叫种烟哩?”技术员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这次种烟可不一样,政府实行‘五统一’,统一技术培训、统一分发烟苗、统一配发烟肥、统一修建烤炉、统一收购烟叶。”多亏了组织派来的脱贫攻坚驻村工作队,组织村干部和返乡大学生出去现场考察,回来现身说法,并决定先选几户有能力有技术有意愿的带头试种。就这一试,种烟户当年就尝到了甜头。从此后,烟叶就成了当地脱贫致富的主导产业,村里的基础设施配套起来了,环境卫生也改善了,村子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丽乡村。如今在我们村的七沟八梁上,每到春天,村民们就开着小型旋耕机在烟田里旋耕起垄,覆膜保墒。远看一片片烟田像一面面镜子,一条条烟垄像一条条闪光的银蛇,会引来众多摄影爱好者拿着长枪短炮上下穿梭。到了六七月间,又是另一番美丽的景象,绿油油的烤烟好像给太阳表功似的使劲疯长,十天半月就半人高了,就到了打烟芽子的时候,烟农便迎着早晨初升的太阳,在烟田里留下希望的歌声和浸着汗水的脚印。
  到了秋天,烟叶慢慢成熟,开始由绿变黄,由星星点点的黄连成铺天盖地的黄,黄亮亮金灿灿的,到处洋溢着烟农们喜悦的笑声。“开始烤烟了!开始交烟了!”成了烟民的问候语、口头禅。每到烤烟季节,烟田里是烟民忙碌着挎烟的身影,村道上是烟民开着小三轮忙着拉烟的身影,烤炉前挂着刚刚出炉的金灿灿的烟叶,烤炉上一缕缕青烟在微风中袅袅升腾,烟站里随处可见烟民忙着数钱的笑脸。
  家乡的秋天,是一片金色的世界,是烟农喜笑颜开的日子。再也没有人说政府的闲话了,更多的都是感谢和赞美,“感谢脱贫攻坚好政策,感谢政府扶持的好产业,终于拔掉了我们的穷根子,日子一年比一年滋润了!”
  三
  总记得小时候,家乡的秋天是轻盈的、欢快的。那时候的天很蓝很高,晴空万里,白云悠悠。山涧的溪水清澈,潺潺流淌,氤氲着轻盈的烟雾。那时候的秋天最开心的事,是和小伙伴一起坐在生产队的大场边,仰着头,数着白云下南飞的大雁,目送一群一群的大雁消失在远方;或和小伙伴在生产队的大场上捡拾连阴雨后绿绿胖胖的豆芽,回家让母亲做一顿美味;还有和小伙伴一起提着篮子帮大人收苞谷、拔豆子、折甜秆,以及等着分南瓜、分豆角的喜悦。那时候的早晨,留在地里未来得及收获的菜蔬上常常落一层白白的霜抑或露水,晶莹剔透,在太阳下放射光芒。
  看一棵树秋天的模样,就像一个到了“秋天”的人。落叶归根,人年龄大了,总是怀旧,思念故乡。小时候,身在秋中,不知秋的美丽,秋的深度。长大以后,慢慢地喜欢上了秋,尽管春更富有生机活力,夏更热烈明艳,但我还是喜欢秋的优雅,秋的美丽,秋的成熟与厚重。有时候总觉得现在的秋和过去差别蛮大。就拿天气来说,现在的秋天,就很少有过去的天高云淡,很少看到大雁南飞的景象了。现在农村也很少见到庄稼了,因而也难看到苞谷、高粱、大豆果实累累的丰收景象。现在的人也没有过去那么悠闲,农村的壮劳力都去城里打工,就是种了庄稼,收了粮食也卖不了几个钱。现在的人,没了春夏秋冬的概念,夏天随便栽树,冬天随便穿裙子,晚上在喧嚣的红尘中疯笑或哭闹,就连有的老头老太太也不知啥时候染上了动不动就讹人的习气。
  我伫立窗前,送别红日晚霞,望着秋月初上。月光皎洁似水,秋思汹涌澎湃。我看着秋风中的落叶,想着小时候秋天的乐趣,秋天的大雁;想着神农架的秋景,善良的“山菊花”想着家乡的变化和脱贫攻坚带来的新生活。
  世间没有同样的人生,没有同样的风景。每个人的人生不尽相同,但都有如秋天一样的美丽和收获;哪里都有不尽相同的秋天,但一定有类似美丽的风景和故事。我们应少点浮躁,少点浮夸,多点包容,多点真诚,多点文明……我们的社会将会更加和谐美丽;我们的人生定会如秋天一样斑斓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