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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2月2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童年记忆
方声芝
文章字数:1501
  那里曾是心灵的一抹绿荫,孩子们的游乐场,大人们的露天聊天室。
  绿树成荫,恩爱千年的藤蔓十指相扣缠缠绕绕,恰到好处地形成了天然的秋千架、小吊床,这藤蔓一定是前世恩爱的情侣,今生仍然悉心经营着它们的家。这刺藤,至今仍不知它的学名,小时候都称它为“刺花”,花开时节,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花儿细细碎碎地点缀着满树的枝枝蔓蔓,像极了少女的碎花长裙,轻柔飘逸,朦胧优雅。微风袭来,幽香入鼻,让你忍不住狠狠地吸上几口,花香似含羞的少女,瞬间逃得无影无踪,闭了眼不去寻觅,调皮的花香却窜出来撩拨你的鼻子。新长出的嫩枝条,浅绿中透着淡淡的紫,柔软光滑,掰一小节,剥去表皮,轻轻咬上一口,淡淡的馨香与丝丝甜蜜在舌尖漫延,咂咂嘴,别有一种滋味。该是花谢的时候了,清风飘来,接走了这些美丽的白衣天使,它们摇曳着优美的身段在风中旋转飞舞,一场白色的花雨铺天盖地洒下来,散了一地的洁白,让你不忍心下脚,生怕弄污了这份纯洁。
  不用担心,也不必因为花谢而寂寞忧伤,不知何时,吊床旁边的那棵大杏树,已如一把撑开的大伞,阳光洒下来,地上只有点点斑驳的倩影,我们常常在树下奔跑嬉戏,追赶着去踩这些金黄的斑点,银铃般的笑声被晕染得悠扬婉转。我们三五成群,悠闲地荡着秋千,哼着儿歌,也有调皮的小家伙,乘其不备在后面狠狠推上一把,秋千飞得老高,女孩的尖叫声绝对能让你耳膜颤动。跳下来的女孩,抹一把脸上的眼泪,撒腿就去追赶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情势不妙,机灵的调皮蛋早已猴一样爬上高高的树干,任凭女孩怎样叫喊也不下来,做各种鬼脸逗得下面的女孩破涕为笑,这才哧溜一下溜下树来。
  躺在小吊床上绝对是一种享受,直到现在我都很怀念那种悠然自得、惬意潇洒、超然物外的心境。天晴下雨,我们在小吊床上玩耍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浓密的枝丫,翠绿的叶子,天然的小屋足以遮风挡雨,再毒辣的太阳也休想伤害到我们。躺在吊床上,杏儿就在头顶、在身旁、在眼前晃悠,摘一个放在嘴里,咬一口脆生生的,酸得眼泪都能淌下来,嘴里的口水瞬间就满了。眼瞅着,满树的杏儿绿中泛黄,由浅及深,一点点地变黄变软,到了丰收的季节了,说是秀色可餐一点也不为过,爬上树或者坐在吊床上,随手抓几个,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这时节,若是刮风下雨,等不及雨停,小孩子们就会急匆匆地跑到树下。哇,黄澄澄的杏儿在地上打滚,满地的金黄,一场捡拾大赛不声不响地开始了。
  小孩子稀罕这个地方,大人们也不例外,茶余饭后,劳作归来的人们,来不及回家放下工具,总会自觉地聚集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地谝上一会儿。酷暑难耐的夏季,在树下铺一块凉席,辛苦一天的庄稼汉躺下就能鼾声震天,调皮的孩子拿来狗尾巴花在脸上轻轻扫刷,惹得一声怒吼后便四散逃开。大娘婶子,纳鞋底的、绣花的、编地毯的,针线在手中飞舞,嘴也不闲着,一些花边新闻常常引来一阵阵狂野的笑声,花枝乱颤。
  每次回娘家路过那里,眼前总是浮现出那时的一幕幕,任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徜徉在儿时的朝朝暮暮里。曾经的喧嚣热闹,如今的荒凉萧条,触动了我的感伤情怀,引出我的阵阵叹息。记得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小叔家要盖房子,砍掉了那棵承载了我们多少欢乐的杏树,连同那长了多年的藤蔓一起砍掉了。一种忧伤悄悄涌上心头,即使那秋千架、小吊床、老杏树、绿茵地都在,我们也回不去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那天真烂漫的青葱岁月,只能在记忆的锦囊里珍藏。
  阵阵花香袭来,我留意到不远处的藤蔓上,刺花还是开得那么灿烂热烈,没有因为当年人为的破坏而拒绝生长,这种顽强的生命力与蓬勃的朝气让我汗颜。植物尚且如此,我有什么资格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感伤,任何阶段的生命历程里都有值得记忆的过往,活在当下,享受生命,不要让忙碌空白了记忆,荒芜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