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和他的红腹锦鸡
文章字数：3491
春寒料峭，山谷空旷。
通往竹林谷的路上，寒霜还未褪尽，路边土石湿漉漉的。核桃树注入了绿色的汁液，树干饱胀成深绿色，野桃野杏迎着还寒春风，枝头暴出一个又一个赭红色的小圆球。
老李一步步走上斜坡，脚下发出橐橐声。到摄影棚边，习惯性地往四周望望，便向面前的空地走去。林中，小家伙在那里探头探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从胳肢窝取出装有苞谷糁子的塑料瓶，倒出一把，点豆子似的一堆一堆放在假山石上。拍拍手，拿起挂在胸前拴着红绳的哨子，“瞿”地一响，山坡上、竹林里，一个个脚步轻盈、姿态优雅的红腹锦鸡蹦蹦跳跳，扇动着长长的翅膀，扑棱棱飞过来。这些小精灵轻轻一跃，飞到假山顶上，啄起苞谷糁来；几只还围着假山飞来飞去，扑上去争食。老李忙打开瓶盖，倒一把撒在地上，嘴里吆喝：“甭争，都有！”一只性急的锦鸡飞到他的手上，埋头啄食，老李便静静地托着它，把自己站成了一根老树桩。
这是2月27日早晨的一个场景。这样的场景，在老李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了五年多。
从20米到零距离
2010年，老李迈入59岁。那年3月的一天，他准备到前面那座叫高岭子的坡上挖药。刚走进沟，就看到一只只红艳艳、拖着五彩尾巴的鸟儿在荒地里走动。听见响动，便哗哗啦啦连飞带跳地上了坡，钻进树林。
“太稀样了！”老李一下子呆住了。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上山拾柴，挖药割草。偶尔，老李就会有这样的“艳遇”。
老李讨问村里的老者，这是啥稀奇鸟？老者答，可能是锦鸡！过去山上林子砍得多，多年都没见过了，这东西怕人，灵醒得很。
时光匆匆。2015年冬，一场大雪过后，老李到沟里一户人家传个话，无意间，便见到这样一个画面：皑皑的雪地里，修竹被大雪压弯了腰，火红火红的锦鸡在雪地里徘徊、跳跃，老李没敢惊动。他想，这些鸟应该是找不到吃的了。
第二天早上8点多，老李出了门，怀里揣着苞谷糁子，偷偷摸摸地向沟里走去。
山谷空气冷冽。老李拿出油纸袋，走到空地中间，一扬手，糁子便如黄雾般飞了出去，落在雪面上沙沙响。等了半天，林中似乎有扑棱声，却不见一只锦鸡的影子。
第二天，同样如是。
第三天，第四天……
腊月里，村里几个人不约而同问老伴，你家老李给哪家女子说媒，脚腿跑得那么勤谨？老伴笑笑，就是说媒哩。一天两次往沟里跑，加上最近糁子和小米少了恁些，她早从老李口中套出了秘密。可老李不让她给人说，丢人哩！
她问老李，你撒的东西那野物吃了没？
老李点头，吃了吃了，就是没见过踪影。
“喂那有啥用，连个稀样样都不让你看！”
“山上没啥吃，不给喂看可怜的！”
第二年霜降一过，老李又在山林里瞄到那火红的身影。
“来啦！”他欣喜若狂。一连几天到沟里看，两三只锦鸡在山林间穿梭，有时也到荒地里寻食。撒一把糁子，猫腰站在20米开外的土塄下，那一身麻麻子的母子似乎不怕他了，扑棱棱下来啄食。过了两三天，颜色艳丽的公子也一跃一跃下山了，边啄食边机警地看着他。
20米，15米，10米……
鸟儿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一次来了四五十只。
高岭子的栲树叶黄了三回，老李终于走近这些山野精灵。看着它们在他脚下吃食，在他身边打闹，歪着头等他撒下糁子或小米。
一到冬季，老李就在隔壁养牛的侄子那里打苞谷，一次就打六七十斤。侄子知道他的“傻事”，边打边劝他，伯你闲得没事干啦，有这粮还不如喂鸡！儿子李科文也冲他嚷，弄那做啥嘛，糟蹋人哩，瞎耽搁工夫。
老李听得着气，一连两天，不往沟里迈一步。第三天早上，阳光打上东边的山墙，他再也坐不住了，抓了两把小米就往沟里走。
刚到空地上，竹林里便稀稀拉拉钻出几只，空中也扑棱扑棱飞下几只，一齐向他奔来。站定后，一双双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睛盯着他，有的似乎还不好意思，侧过身子，在他身边踱步。一把金灿灿的小米撒下，它们便一拥而上，低头啄起来。
8年的守护
老李原名李振民，家住秦岭深处的商州区北宽坪镇张河村白庄子组，他喂鸟的地方叫佘沟，摄友给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竹林谷。据资料记载，红腹锦鸡似凤非凤，曰鸡非鸡，母鸟羽毛棕黄，公鸟赤橙黄绿青蓝紫皆具，华贵艳丽，观赏性极强。这是我国特有的一个鸟种，一般生活在海拔500～2500米的阔叶林、针阔叶混交林和林缘疏林灌丛地带，冬季常到林缘草坡、耕地里觅食，我国陕、甘、川、滇和两湖地区均有分布。北宽坪森林覆盖率90%以上，山大沟深，水清云白，正好适合红腹锦鸡生长。
老李能招来锦鸡，渐渐传出了名气，一些摄影爱好者闻讯而来。
“哎呀，太美了！”摄友边拍边赞叹，丝毫不顾野草籽沾了一身，黄泥巴弄污了昂贵的运动鞋。
老李很自豪，有人喜欢，就说明自己做的事有价值。
一天，商州区摄影家协会会员来此采风。拍摄间隙，顾克杰扛着相机与老李闲聊，这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哩。
“啥，二级保护动物？这么金贵！”
“你当哩！可不敢让人逮，让娃们拿弹弓打，犯法哩！”
“那不会。”老李忙提高嗓门，连连摇头：“爱都爱不过来，咋可能让人伤它。”
老李更勤谨了，一天两次投食，一次都不少。
可有人惦记。
见频频有背着背包的摄影爱好者出入沟里，拿着长枪短炮咔咔个不停。村人就跟他开玩笑：“老李，那么值钱，卖一两只就发了！”“可不敢。”老李一下子严肃起来，我不会干那事，谁也别打这馊主意，有国家法律管着！
最让他生气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2019年冬的一个晚上，老李刚上床，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边的男子询问一番，最后给老李亮明底牌，你抓几只给我，我们做标本，价钱好商量！老李一下子火了，一辈子没给人发过脾气，冲着电话就吼：“这么好看的东西，你咋忍心杀它，你是没人格了，你！”说完气呼呼地把电话扔到被子上，胸口一起一伏。一旁的老伴赶忙劝他，看你这人，又不是真的来杀了。
自此，老李隔三岔五到附近山坡转转，看有没有受伤的锦鸡；沟口停有陌生的车，他撒脚就往沟里撵，怕坏人伤害它们。
摄友给他提意见：山谷地面积太小，不利于拍摄；竹林太浅，锦鸡藏不住身；它们喜欢吃黄粉虫，可适当喂一些；搭个摄影棚，拍摄时让锦鸡能安心吃食……
老李一一照办。租地，雇人挖竹栽竹，搭摄影棚，托娃从网上买回黄粉虫投喂，装上激光灯防鹰鹞……
8年间，老李在这些锦鸡身上，折腾出去两万多块钱。侄子问他，伯你又贴粮又贴钱，图啥？
老李嘿嘿一笑，图啥？就图个好看，图个喜欢！
从半个小时到5分钟
2月14日早上9点多，竹林谷。
老李正在给锦鸡投食。翠竹搭起的摄影棚内，秦皇岛的摄友纪春喜咔咔咔按动快门。突然，他低叫一声：“成了！”旁边的摄友凑上去，屏幕上，锦鸡展翅围着老李盘旋，又立在老李肩头，画面唯美，动感十足。纪春喜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连声赞叹，太漂亮了！我太喜欢了！
纪春喜还有好几个身份——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志愿者，秦皇岛摄协会员。退休前，曾担任中央电视台摄影频道秦皇岛工作站编辑。这几年，他的足迹遍及全国各地，拍过无数个鸟群，唯竹林谷这个摄影基地最让他满意。
“我在甘肃、四川拍红腹锦鸡，都没有这儿的颜色艳丽。”纪春喜兴奋地对围观的人说，老李哨子一响，山上呼啦啦一片，全都跑下来，一下子就有20多只，在其他拍摄地，顶多看到两三只。高兴之余，纪春喜建了一个微信群，将全国200多个摄影家拉进群，不少摄友在群内联系老李，前来拍摄。
安康市摄影家协会的钦徐际一行年前年后来了4次，他们把在竹林谷拍的照片做成相框送给老李。如今，这些照片就挂在老李家墙上。他们纷纷夸赞，这里是他们去过国内拍锦鸡最好的摄影基地，锦鸡数量庞大，交通便利，老李人又淳朴，收费很低。
老李在一旁憨笑，末了说：“去年冬天这条路修好后，确实方便了。以前我喂鸟，经常是两脚泥，走一出要半小时。”现在，他骑个“电驴”，不到5分钟就来了。
老李的善举，得到商州区文联及摄协的支持，他们每年春节前给他送来钱物，不时给他出谋划策。佘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气，镇上干部喜上心头。近几年，北宽坪镇秉持“红色宽坪，绿色发展”理念，深挖当地历史人文资源，发展红色旅游，依托蟒岭绿道、北宽坪红色教育基地、王家大院等景点，实现串珠式发展。而佘沟，无疑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最出彩的景点。这几年，通往沟内的水泥桥建好了，拍摄基地面积扩大了，镇上出资建起33个机位的专业摄影棚，修了停车场，把进沟的路硬化，两侧栽上红腹锦鸡喜欢的柏树。
“去年，张河村做了商州区红腹锦鸡游观基地建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上报，目前正在申请产业发展扶持资金呢。”镇党委书记白朝阳对发展全域旅游有一个长远计划——这里有锦鸡，还有白鹭、画眉等各种鸟和珍稀走兽，今后他们要在蟒岭沿线多种油菜、连翘、芍药等，动员群众改造民居，吸引更多摄友和游客拍摄旅游，把人引进来，把农产品卖出去。
听了镇村的规划，老李笑容满脸：“那我高兴嘛，既护了鸟，又能带动乡亲们挣钱，多好的事！”
春风抚遍山沟里每一棵草木，一切都在萌发中……
通往竹林谷的路上，寒霜还未褪尽，路边土石湿漉漉的。核桃树注入了绿色的汁液，树干饱胀成深绿色，野桃野杏迎着还寒春风，枝头暴出一个又一个赭红色的小圆球。
老李一步步走上斜坡，脚下发出橐橐声。到摄影棚边，习惯性地往四周望望，便向面前的空地走去。林中，小家伙在那里探头探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从胳肢窝取出装有苞谷糁子的塑料瓶，倒出一把，点豆子似的一堆一堆放在假山石上。拍拍手，拿起挂在胸前拴着红绳的哨子，“瞿”地一响，山坡上、竹林里，一个个脚步轻盈、姿态优雅的红腹锦鸡蹦蹦跳跳，扇动着长长的翅膀，扑棱棱飞过来。这些小精灵轻轻一跃，飞到假山顶上，啄起苞谷糁来；几只还围着假山飞来飞去，扑上去争食。老李忙打开瓶盖，倒一把撒在地上，嘴里吆喝：“甭争，都有！”一只性急的锦鸡飞到他的手上，埋头啄食，老李便静静地托着它，把自己站成了一根老树桩。
这是2月27日早晨的一个场景。这样的场景，在老李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了五年多。
从20米到零距离
2010年，老李迈入59岁。那年3月的一天，他准备到前面那座叫高岭子的坡上挖药。刚走进沟，就看到一只只红艳艳、拖着五彩尾巴的鸟儿在荒地里走动。听见响动，便哗哗啦啦连飞带跳地上了坡，钻进树林。
“太稀样了！”老李一下子呆住了。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上山拾柴，挖药割草。偶尔，老李就会有这样的“艳遇”。
老李讨问村里的老者，这是啥稀奇鸟？老者答，可能是锦鸡！过去山上林子砍得多，多年都没见过了，这东西怕人，灵醒得很。
时光匆匆。2015年冬，一场大雪过后，老李到沟里一户人家传个话，无意间，便见到这样一个画面：皑皑的雪地里，修竹被大雪压弯了腰，火红火红的锦鸡在雪地里徘徊、跳跃，老李没敢惊动。他想，这些鸟应该是找不到吃的了。
第二天早上8点多，老李出了门，怀里揣着苞谷糁子，偷偷摸摸地向沟里走去。
山谷空气冷冽。老李拿出油纸袋，走到空地中间，一扬手，糁子便如黄雾般飞了出去，落在雪面上沙沙响。等了半天，林中似乎有扑棱声，却不见一只锦鸡的影子。
第二天，同样如是。
第三天，第四天……
腊月里，村里几个人不约而同问老伴，你家老李给哪家女子说媒，脚腿跑得那么勤谨？老伴笑笑，就是说媒哩。一天两次往沟里跑，加上最近糁子和小米少了恁些，她早从老李口中套出了秘密。可老李不让她给人说，丢人哩！
她问老李，你撒的东西那野物吃了没？
老李点头，吃了吃了，就是没见过踪影。
“喂那有啥用，连个稀样样都不让你看！”
“山上没啥吃，不给喂看可怜的！”
第二年霜降一过，老李又在山林里瞄到那火红的身影。
“来啦！”他欣喜若狂。一连几天到沟里看，两三只锦鸡在山林间穿梭，有时也到荒地里寻食。撒一把糁子，猫腰站在20米开外的土塄下，那一身麻麻子的母子似乎不怕他了，扑棱棱下来啄食。过了两三天，颜色艳丽的公子也一跃一跃下山了，边啄食边机警地看着他。
20米，15米，10米……
鸟儿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一次来了四五十只。
高岭子的栲树叶黄了三回，老李终于走近这些山野精灵。看着它们在他脚下吃食，在他身边打闹，歪着头等他撒下糁子或小米。
一到冬季，老李就在隔壁养牛的侄子那里打苞谷，一次就打六七十斤。侄子知道他的“傻事”，边打边劝他，伯你闲得没事干啦，有这粮还不如喂鸡！儿子李科文也冲他嚷，弄那做啥嘛，糟蹋人哩，瞎耽搁工夫。
老李听得着气，一连两天，不往沟里迈一步。第三天早上，阳光打上东边的山墙，他再也坐不住了，抓了两把小米就往沟里走。
刚到空地上，竹林里便稀稀拉拉钻出几只，空中也扑棱扑棱飞下几只，一齐向他奔来。站定后，一双双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睛盯着他，有的似乎还不好意思，侧过身子，在他身边踱步。一把金灿灿的小米撒下，它们便一拥而上，低头啄起来。
8年的守护
老李原名李振民，家住秦岭深处的商州区北宽坪镇张河村白庄子组，他喂鸟的地方叫佘沟，摄友给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竹林谷。据资料记载，红腹锦鸡似凤非凤，曰鸡非鸡，母鸟羽毛棕黄，公鸟赤橙黄绿青蓝紫皆具，华贵艳丽，观赏性极强。这是我国特有的一个鸟种，一般生活在海拔500～2500米的阔叶林、针阔叶混交林和林缘疏林灌丛地带，冬季常到林缘草坡、耕地里觅食，我国陕、甘、川、滇和两湖地区均有分布。北宽坪森林覆盖率90%以上，山大沟深，水清云白，正好适合红腹锦鸡生长。
老李能招来锦鸡，渐渐传出了名气，一些摄影爱好者闻讯而来。
“哎呀，太美了！”摄友边拍边赞叹，丝毫不顾野草籽沾了一身，黄泥巴弄污了昂贵的运动鞋。
老李很自豪，有人喜欢，就说明自己做的事有价值。
一天，商州区摄影家协会会员来此采风。拍摄间隙，顾克杰扛着相机与老李闲聊，这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哩。
“啥，二级保护动物？这么金贵！”
“你当哩！可不敢让人逮，让娃们拿弹弓打，犯法哩！”
“那不会。”老李忙提高嗓门，连连摇头：“爱都爱不过来，咋可能让人伤它。”
老李更勤谨了，一天两次投食，一次都不少。
可有人惦记。
见频频有背着背包的摄影爱好者出入沟里，拿着长枪短炮咔咔个不停。村人就跟他开玩笑：“老李，那么值钱，卖一两只就发了！”“可不敢。”老李一下子严肃起来，我不会干那事，谁也别打这馊主意，有国家法律管着！
最让他生气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2019年冬的一个晚上，老李刚上床，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边的男子询问一番，最后给老李亮明底牌，你抓几只给我，我们做标本，价钱好商量！老李一下子火了，一辈子没给人发过脾气，冲着电话就吼：“这么好看的东西，你咋忍心杀它，你是没人格了，你！”说完气呼呼地把电话扔到被子上，胸口一起一伏。一旁的老伴赶忙劝他，看你这人，又不是真的来杀了。
自此，老李隔三岔五到附近山坡转转，看有没有受伤的锦鸡；沟口停有陌生的车，他撒脚就往沟里撵，怕坏人伤害它们。
摄友给他提意见：山谷地面积太小，不利于拍摄；竹林太浅，锦鸡藏不住身；它们喜欢吃黄粉虫，可适当喂一些；搭个摄影棚，拍摄时让锦鸡能安心吃食……
老李一一照办。租地，雇人挖竹栽竹，搭摄影棚，托娃从网上买回黄粉虫投喂，装上激光灯防鹰鹞……
8年间，老李在这些锦鸡身上，折腾出去两万多块钱。侄子问他，伯你又贴粮又贴钱，图啥？
老李嘿嘿一笑，图啥？就图个好看，图个喜欢！
从半个小时到5分钟
2月14日早上9点多，竹林谷。
老李正在给锦鸡投食。翠竹搭起的摄影棚内，秦皇岛的摄友纪春喜咔咔咔按动快门。突然，他低叫一声：“成了！”旁边的摄友凑上去，屏幕上，锦鸡展翅围着老李盘旋，又立在老李肩头，画面唯美，动感十足。纪春喜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连声赞叹，太漂亮了！我太喜欢了！
纪春喜还有好几个身份——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志愿者，秦皇岛摄协会员。退休前，曾担任中央电视台摄影频道秦皇岛工作站编辑。这几年，他的足迹遍及全国各地，拍过无数个鸟群，唯竹林谷这个摄影基地最让他满意。
“我在甘肃、四川拍红腹锦鸡，都没有这儿的颜色艳丽。”纪春喜兴奋地对围观的人说，老李哨子一响，山上呼啦啦一片，全都跑下来，一下子就有20多只，在其他拍摄地，顶多看到两三只。高兴之余，纪春喜建了一个微信群，将全国200多个摄影家拉进群，不少摄友在群内联系老李，前来拍摄。
安康市摄影家协会的钦徐际一行年前年后来了4次，他们把在竹林谷拍的照片做成相框送给老李。如今，这些照片就挂在老李家墙上。他们纷纷夸赞，这里是他们去过国内拍锦鸡最好的摄影基地，锦鸡数量庞大，交通便利，老李人又淳朴，收费很低。
老李在一旁憨笑，末了说：“去年冬天这条路修好后，确实方便了。以前我喂鸟，经常是两脚泥，走一出要半小时。”现在，他骑个“电驴”，不到5分钟就来了。
老李的善举，得到商州区文联及摄协的支持，他们每年春节前给他送来钱物，不时给他出谋划策。佘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气，镇上干部喜上心头。近几年，北宽坪镇秉持“红色宽坪，绿色发展”理念，深挖当地历史人文资源，发展红色旅游，依托蟒岭绿道、北宽坪红色教育基地、王家大院等景点，实现串珠式发展。而佘沟，无疑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最出彩的景点。这几年，通往沟内的水泥桥建好了，拍摄基地面积扩大了，镇上出资建起33个机位的专业摄影棚，修了停车场，把进沟的路硬化，两侧栽上红腹锦鸡喜欢的柏树。
“去年，张河村做了商州区红腹锦鸡游观基地建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上报，目前正在申请产业发展扶持资金呢。”镇党委书记白朝阳对发展全域旅游有一个长远计划——这里有锦鸡，还有白鹭、画眉等各种鸟和珍稀走兽，今后他们要在蟒岭沿线多种油菜、连翘、芍药等，动员群众改造民居，吸引更多摄友和游客拍摄旅游，把人引进来，把农产品卖出去。
听了镇村的规划，老李笑容满脸：“那我高兴嘛，既护了鸟，又能带动乡亲们挣钱，多好的事！”
春风抚遍山沟里每一棵草木，一切都在萌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