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23年06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感谢有你
丰子雨
文章字数:1645
  认识你,是缘于什么,我已记不大清楚。只是这几十年来,你好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春临渔舟唱晚,秋至雁阵惊寒,似乎没有哪一个时刻真正分开过。
  喜悦抑或伤悲,平庸抑或高光,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你。
  年轻的时候,冬天很冷。秦岭挡住了南国的暖阳,大片的湿雪总是执着地叩打着冬日的门环,西北风的声浪伴随着柴扉里那一只老黄狗的叫声,遥远而空旷。雪花遮盖了道路的颜色,小镇的冬天冰檐横陈,燕雀偶至,老鸹在枯树上想念小桥流水里的一粒谷米。
  其时,你在我家乡的小镇工作,我们隔三岔五就要见个面。那时候,你有没有诸如波导、摩托罗拉一类的手机,我不得而知,我的传呼,除了爱人,就是你来呼了。
  常常地,在这北国的冬天,在一些万籁俱寂的夜晚,在你的小镇那间几尺见方的地方,两个刚刚褪去绒毛的老男孩,支一方炉火,温一壶老酒,清浅地阅读着彼此的万千柔情和豪情万丈。有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向往着如王勃一样,雅集《滕王阁序》一举天下名。有时,胸怀沧桑愤世嫉俗,虽远处江湖却忧思庙堂高寒。大多时候,我们都不说话,让语言在心底流淌,轻慢地品一杯清茶,共守岁月之静好。
  家乡有个地方叫佛山,深秋时节,那满山遍野的红叶啊,如额济纳的胡杨林,我常常站在它唯美的怀抱,心如止水,江山如此多娇,只有我的佛山红叶让我长醉不醒!你也是如此地深爱着这片红叶,深爱着你脚下的这片热土。记得有一次,你说,所谓故乡,不过是我们祖先漂泊旅程的最后一站,这神圣的地方,一定是我的故乡。那时候,我还没有读过杨明的《我以为有爱》。我被你这个中文系的高才生,对我家乡这份挚热的情怀感动得一塌糊涂。你看着当地的百姓守着这么好的地方却穷困潦倒,遂昼夜忧思,上下奔走,想打旅游牌带活一方土。幸得家乡有名人在省城当官,也倾力相助,逐举办了两届佛山红叶节、科技文化周,请了名角名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办影展、出画册。一时间,穷乡僻壤之地,有了风起云涌之势。那时我想,每一个干部,都能如你一样,心怀悲悯,情系沧桑,哪还会有群众不满呢?而治下的百姓又何来鱼米之困!多少做官人,前数三代,大都是在土里刨食的老农民啊!记得相约说过,如蒙有选才之命,当多用对百姓有感情对土地有情怀之人。
  这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我们结婚生子,也分别不断地向锦绣前程努力着。不论你荣升哪个岗位,我调整哪个部门,还是隔三岔五地,要见上一面,好像一两周不见,身上就少了个东西!工作上有什么难题,生活中有什么不如意总是想互相说道说道,有时也没啥事,就只为了见面,婆婆妈妈家长里短。甚或难得有个周末,不管艳阳高照还是细雨蒙蒙,霁雪飘扬还是乍暖还寒,支一方初心,登上戴云山,一茶两友,心若静兰,观州城万家灯火,品人间至真纯情。有时谈天说地,有时浅讨人性,有时忧州城黎民之艰,有时慨造化弄人之深。大多时候,是常感时代予吾辈之恩,当乘风破浪倾力家国。你说生正逢时生逢时时时运生,我说才可匡世匡世必有匡世才。你说生当作人杰男儿当立凌云志,我说长缨在手不破楼兰誓不还。我们还相约生如夏花死亦如绿叶,在世当轰轰烈烈,走时不带一片云彩。
  那些日子,浮躁的心是如此的幽静,常能听到花开的声音,州城的上空,清新而明媚。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泉潺潺而溪下,木欣欣而向荣,四海游客川流熙攘,车如蛟龙穿梭有序。我们生活的城市,是多么的美好啊!
  再后来,我到省城工作,你主政一方。工作要求越来越高,父母年岁已大,各有幼子尚需照顾,我们也已年过半百,工作的压力、生活的担子,常常让我们喘不过气来。有时十天,有时半月,我们都不曾见上一面,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奔忙着,忙得昏天暗地,忙得不亦乐乎。更多的时候,你打电话我在忙,我打电话你在忙,妻子总说我好久都不联系你了,距离再远情谊不能远哦!
  前天,已入子夜,你打电话,我问,啥事?你说,没事。好久,你不说话。然后,你说,咱老弟兄,再忙,每周必须联系一下。必须啊,老哥!
  听到你的话,我心泪难抑!
  年轻时,总想结四海宾朋,天下谁人不识君!恍惚半生已过,方明白鲁迅先生赠秋白一语之真谛:“人生得一知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