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24年01月3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篇 下一篇
字体:
放大 缩小 默认
朗读:
雪的遐思
孔权利
文章字数:1332
  我的小城下雪了,早上起来一看,呀!地面上、屋顶上、树梢上,还有远处的高山上,到处都是雪的踪迹,白茫茫一片。雪花飞舞着,一片、二片、三片……这些婀娜多姿的冰雪精灵降临人间,在落地的一刹那,我张开双臂,试图拥她入怀,但我的热情却使她顷刻融化,那化成的水是她的眼泪吗?我惆怅着,继而自责。
  走在幽深的巷子里,踩在她洁白的胴体上,我竟有一种不忍的想法,担心沾有泥土的鞋子玷污了她的纯洁。她从九天落下,不曾沾染一点点污垢,把纯洁带给人间,美丽无瑕,惹人怜惜,我一介凡夫俗子怎忍心去踩踏破坏呢?
  如果说大雪用“鹅毛”来形容,那么,小城所下的雪就是“鸡毛”小雪了,因为“鸡”时下被赋予了一种歧视性含义,形容纯洁的小雪很不合适。我搜索枯肠,试图给她一个大雅的比喻,无奈,好的比喻都被古人用尽了,只好借用岑参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文人雅士们喜欢“踏雪寻梅”,把“雪”和“梅”并列在一起。两者同开在冬天里,同接受人们的赞美,使命却不同,梅花为了赶在百花前盛开,忍受着严寒,她是冬天的王者之花,带来了春天的花讯。雪花则不同,在整个冬天,她只是匆匆过客,太阳一出来就枯萎、凋谢以至融化,她不与百花争奇斗艳,不浓妆艳抹而散发出薰薰的味,她就是她,纯洁、平凡、淡然。
  宋代诗人卢梅坡说:“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以为,雪花是无意和梅花争春的,她无私、大度,只是把洁白献给人间,不图任何回报。
  雪花有六瓣,无枝无叶,生于天而落于地,无根无梢,万朵千朵,从天而降,以众为美,纷纷扬扬,开花即落花,落到哪里就美化哪里。她的美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更多的是一种意象,像是承载着一种精神和品质,朦胧、神秘。下得少时,她像是“客”,只是用雪白点缀万物,下得多时,就喧宾夺主了,不管原来什么样子,她掩盖和纯洁了所有。
  唐代诗人韩愈说:“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确如此,春色太晚,白雪迫不及待来到庭院,在树周围飞来飞去,营造出落花的景象。时光匆匆又美丽,如英国诗人雪莱说的那样:“冬天到了,春天还很远吗?”
  雪继续下着,我站在小区的院子里,看着白了全身的柏树、竹子、灌木,还有小草,内心一片宁静,一时间忘记了烦恼,熨平了浮躁,连往日喧嚣的街道也感觉一下子腼腆了,天地一片纯洁、静谧,如同最原始的模样。倏忽我想起江南的风、塞北的雪、江边的枯草、湖里的残荷、雪地的麦苗。在诗与远方里,我自由地畅想,像放飞的小鸟。
  《诗经》有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戍边将士的思念之雪,思念家乡年迈的父母、美丽的妻子、乖巧的儿女,抑或门前的杨柳、村口老房子上的雪。雪在这里被赋予了感情和人格,她不再是冰冷的,而是鲜活的、灵动的。
  玫瑰代表爱情,牡丹代表富贵,那么,雪花代表什么?她纯洁、美丽、博爱,不论地方的贫瘠与富饶,哪里需要她,她就撒向哪里,即使我国的南方,她不能亲自前往,也会让泪水从空中流淌,那洁白的雨线不就是她的眼泪么?
  雪花飞舞着,伴着疾风,飞得更快、更多,不大会儿,我就与她融为一体,人是雪,雪也是人。我成功地拥她入怀,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世间一切纯洁的代表。
  “簌簌、簌簌。”你听,那声音是她诚恳的邀请:晚来天降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