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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4月2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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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源散记
邹小芳
文章字数:1413
  某个午后,山野的清风把我领进了一个叫洛源的地方。
  镇子很小,一眼望得见它的尽头。不逢集,街道冷清了些。在小摊点见到有卖苦荞凉粉、洋芋糍粑,各吃一碗还不尽兴,摊主乐了,难碰这样的顾客。洛源的糍粑、苦荞凉粉,以后大概会念念不忘了。洛源的豆腐干、豆腐皮都是绝对的地方味,摊主叮嘱我一定要带回去品尝,不然就白来一趟洛源了。
  洛河源头龙潭也是值得一看。洛源人热情介绍,我们挥手道别,相视一笑,心里暖暖的,像这午后的阳光。沿着洛河西上,风把沥青路擦拭得纤尘不染,车子在飞驰,心却跳出了车窗外。道旁草木葳蕤,更加蓬勃了。田野里的油菜籽,是急于挣脱襁褓的婴儿吧,你拥我挤地探出了小脑袋。坡坎上的小麦,酣睡在灌浆的梦境中,等待布谷鸟的唤醒。风送来槐花的清香,空气都是甜的。节令来山里,步子终归是慢了些,这不,刚刚采摘的香椿,平躺在竹笼里,散发着春天的味道!还有一些储藏的山核桃、干菜、小豆,一群山妇蹲在小路的树荫下,热情地叫卖。
  路的尽头处就是沟了,去龙潭,要在乱石岗里穿行二余里。路程不算长,就欣然前往了。河床上的石头呢,或立或蹲,或卧或躺。有呈奔跑的姿势,有露酣睡的情态。有的棱角分明,个性张扬;有的敦实朴拙,含蓄深沉。颜色呢,乳白的居多,有灰、黄夹杂其间,还有一块深灰色花纹图案的,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极了一只大乌龟,简直是鬼斧神工。淙淙溪流在石与石之间迂回百折、清扬激越。这时,把自个儿身体妥妥安放在一块大石上,看云卷云舒,听流水梵音,真应了那句“偷得浮生半日闲,人间至味是清欢”。
  钻进树林子,自己就变成蜜蜂、蝴蝶了,只顾追着花。有挂在枝头的,很招摇;有攀着藤蔓的,谨小慎微;有匍匐在地上的,十分谦卑。颜色呢,啥样儿都有,钛白、曙红、藤黄……有一嘟噜一嘟噜繁茂的,我独爱那一朵两朵伶仃的,有留白的意境。有的花瓣薄如蝉翼,有的柔如绒毛。叫不上一朵花的名字,它们不需要人类假意认领或呵护,一样开放,一样凋零,一样芬芳。如果恰巧有一只勤快的野蜂正专注地在花蕊间采蜜,或是一只小飞虫慵懒地躺在花瓣上睡午觉,赶紧用手机定格这动人的瞬间。
  树在山野无拘无束,肆意疯长,俯仰生姿。有的笔直挺立,有的弯曲如弓,有向蓝天伸展,有向大地蔓延。不像城市的景观树,全按照人的审美标准百般雕琢。碰到三棵树抱团而生,是相亲相爱三口之家呢。还有盘曲卧龙的老树,不用修剪一枝一丫,直接拿回去做盆景,特别有观赏的价值。
  一路走走停停,不觉间到龙潭。一抬眼,一袭瀑布从峭壁缺口直泻而下,势如奔马,玉珠飞溅,细浪翻腾,煞是壮观。踩着铺满苔绒的石皮,攀着岩缝伸出的树枝,一点点挪着身子向龙潭靠近,爬上一块巨石,龙潭就在脚底了。潭深丈余,水尤清冽,绿波回旋。探身下去,触摸水的肌肤,清凉,滑润,洛水汤汤,奔流不息,皆由此而来,心中即生“长流的水必是有源,繁茂的树必是有根”的感慨。人,无论走得多远,不可忘了根本。坐在石头上,绿荫合环,金涧透林,流泉飞瀑,百鸟鸣音,逃离了小城车来人往的喧嚣,家里柴米油盐的琐碎,单位上尔虞我诈的争斗,社会上人情礼往的纠结,身心劳顿、俗世困扰不翼而飞,能以清静之地还清净之心,何等幸运!
  日影渐渐西斜,山鸟开始归林,龙潭四周的美景也变得幽暗、模糊,有寒凉之气包围而来,这才恋恋不舍告辞。
  有挖草药的山农背着背篓,哼着山歌,从崎岖的山道下来。他指着龙潭左侧的一架云梯道:上面还有更美的景哩!高山草甸、石海、杜鹃花……
  这说的大概就是草链岭吧!不能登临,稍稍遗憾。
  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