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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8月0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红 楼 梦 的 夏 天
杨青梅
文章字数:1494
  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中故事情节,成为这个夏天的高考题,又一次把这部经典推送到我们眼前,禁不住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村上村下,大人孩子,大家一起观看电视剧《红楼梦》那个火热的季节。
  我中考后的那年暑假,正好中央电视台中午播放《红楼梦》,不愧为经典名著,穿过历史依然魅力无限,村里人对这部古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都表现出空前的热情。只要《开辟鸿蒙》的乐声一响起,大家赶快放下手中事情,相互呼叫着奔去。
  那时候,二十几户人家的村庄,不多的几台黑白电视机,主人常常都很热情,似乎家里来的人越多越有面子,恨不得把能坐的东西都给搬出来,我们经常去村中间的一位堂弟家看。那时候,没有手机,书籍报纸都很贫乏,电视几乎是村里人娱乐及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渠道。看电视也是大家忙碌之余,放松、了解乡邻间信息的一个沟通交流的机会吧。
  村庄的7月时,田里的麦子已收进仓,洋芋也刚挖回,主要是给玉米、豆类锄草施肥。大家既不想耽搁田里耕作,也不想错过每一集电视剧。你家某块地的玉米苗缺养分叶子黄了,他家田里杂草长过禾苗了。大家便不约而同地错开电视剧播放时间,先帮你家玉米施肥,再帮他家田里锄草。乡邻如面临一件重大事情似的,那样高度团结、密切协作。
  电视机前,大家有的坐竹椅子,有的坐木凳子,实在找不出坐的东西了,就从屋外搬块石头坐下,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时而同剧中人物一起笑声四起,时而又寂静无声。在演黛玉葬花那段剧情时,随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乐声,人群中的雪已忍不住抹起眼泪,又怕之后被大家取笑便使劲控制着,旁边的英悄悄递过去手帕。大家随着剧中人物的悲喜而悲喜。整个午间,村庄里飘荡着“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的歌曲,户外几乎没几个人。
  那些天,整个村庄弥漫着浓浓的《红楼梦》气息。大家哼的是《红楼梦》里的歌曲,说话也模仿《红楼梦》里某个人物的腔调,谈论的是《红楼梦》里的情节:你说凤姐太凶狠,他说凤姐是明辨是非有智慧,对坏人狠对穷人刘姥姥却慷慨相助;你说贾母一天啥心不操,他说那是一个洞察世事的老人,关心关注着大观园里的上上下下。每个人似乎都是“红学”专家。
  可是时间太快,待电视由开始欢快喜庆的“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到后面悲凉伤感的“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时,大家的心情也由开始的兴奋欢乐跌落到最后的哀伤叹息,特别是王熙凤死的那个片段,让人真是唏嘘不已。
  到最后一集电视剧播完,暑假也结束了。村中该上学的上学,田间暂时没什么事情,大人们也陆续离开了村子外出打工。
  我要去父亲工作的城市读高中,也离开了村庄。大家这一空前团聚的盛况如《红楼梦》的剧情般,由开始的喜庆热闹到后面的寂静落寞。
  高中三年紧张忙碌,加之后来家的搬迁,老家就只有常常在梦中遇见了!多年后一次回去,儿时的一位好友还幽幽告诉我:好难忘我们一起看《红楼梦》的那个夏天。那年夏天后,即使过年,村庄都没有那样热闹过!
  不久前,在殡仪馆参加老家一位长者的葬礼时,刚好遇见了堂弟。身为高三年级班主任,时间虽然很紧,但他从西安赶回来参加完葬礼,还是挤时间回了乡下老家一趟。他说在村庄上下走了一圈,房屋周围已是一片芳草萋萋,他拔了屋前的草,还在曾经我们坐着看电视的石凳子上坐下抽了支烟。
  堂弟说,村里人外出打工做生意,好多人已在外面买了房子;另一些乡邻也已搬到居住条件好些的川道,现在的村庄很冷清。
  是欣喜还是伤感?不管怎么样,心底里总抹不去伙伴们、村邻们一起围着电视看《红楼梦》的那个无限温暖的场面——故乡留给我的最后那抹记忆,也是故乡留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季节吧!
  经典一直在我们身边,故乡一直在我的心里,从来都不曾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