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22年08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桂花羹
周 婷
文章字数:967
  那一年,我大概十二岁吧!二哥从南国一所大学毕业,带回来一个娇小的姑娘,散发着桂花香气的岭南女子,穿一袭水绿色的旗袍,像一只蝴蝶在二哥的身旁飞来飞去。不几天她的吴侬软语,村里人就鹦鹉学舌地说开了。
  我喜欢二嫂,不仅是她说话时那会拐弯儿的音调,还有她带来香香甜甜的桂花羹,就那么一调羹放在一小碗水中,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喝上一杯,一天都氤氲在香气中。
  我心里想,世上竟有这么个令人陶醉的东西,玉露琼浆不过如此吧。那是怎么做成的呢?我问二嫂。
  二嫂说,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母亲挑选最中看、最大的桂花,洗净晾干,放到一个长着圆圆肚子的玻璃罐儿,母亲再把割来的蜂蜜倒入罐内,佐以绝细绝细的白砂糖,搅拌均匀,封坛酿造。来年就是一味绝美的仙物——桂花羹。
  二嫂说到桂花羹的时候,眼里有一种亮亮的东西。
  二嫂喝桂花羹时是有讲究的,先凑近杯子轻轻一嗅,桂花的香气笼罩着二嫂清秀的脸庞,缠缠绕绕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东西叫乡愁。
  几个月后二哥二嫂双双考上了我们当地的中学老师。他们的婚礼定在冬天,婚礼在二嫂的家乡举行。自然,喜欢二嫂的我也被带到了岭南。
  从北方萧瑟的冬天来到岭南青葱的世界,我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绿的山,池塘里的水碧绿清透,如果不是时不时吹来的一股风,还真以为是一块偌大的翡翠呢。此时的岭南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秀美的样子让我几乎忘了家乡的寒山瘦水,怪不得二嫂喝桂花羹的时候常常神情恍惚,那是思乡呢!
  婚礼在一片桂花树下举行,远处是圆圆的绿绿的山,一片茂密的竹林作了婚礼的屏风。
  欢声笑语中礼花从天空落下,像蝴蝶飞舞,那落下来的还有金色的桂花,明亮而又温暖,落在二嫂精致的发髻上,我分明看到有一颗落到二嫂长长的睫毛上,她就那么轻轻一吹,用舌尖逮住了,在嘴里轻轻地含着,满脸的幸福和甜蜜。
  他们婚假要结束了,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这么快呀!我恋恋不舍。
  二嫂说,怎么舍不得走了,等你将来长大了,就把你嫁到这里吧!
  我嘴里说着二嫂,你真坏!其实心里痒痒的,长大了巴不得嫁到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们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二嫂推掉了她母亲给她的厚厚的红包,红着眼睛说,我只要两瓶桂花羹。
  那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夜晚,二嫂的母亲用水红色的绸缎给两个心形的瓶子做了装着棉花的套子,软软的,像嫁衣一样精致。
  依依惜别。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二嫂的母亲一边跑一边喊,想我了,想家乡了,就喝一口桂花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