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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8月2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行走卧虎岭
秦延安
文章字数:2408
  秦岭以巍峨著称,山更是多如牛毛,倘若能拔尖,那便是佼佼者了。卧虎岭便是如此,初闻其名,便有种骇人的神秘气。老虎是百兽之王,作为长江黄河的分水岭,秦岭国宝性的动物众多,除了以大熊猫、羚羊、金丝猴、朱鹮为首的秦岭四宝之外,还有秦岭虎。卧虎岭以虎得名,那里的老虎应该更霸气吧?!带着无限的遐想,我们去了卧虎岭。
  出商州往东20余里,一条东西走向的山梁如一只猛虎横卧在前,这就是卧虎岭。一条十多公里长的沟,蜿蜒曲折着将人引向岭巅。这沟时宽时窄,两边挤满草木,坐满山石,便成为水的路、人的路。只不过水出山,人进山。当然,隐在卧虎岭腹地的动物,也可以循着这条路,到山外透透气。就像山外的人,要去卧虎岭里看一看风景一样。他们都有烦闷的时候,都需要换一换环境,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纷繁富饶和五彩缤纷。当然,山里的清新宁静相比山外的喧嚣嘈杂来说,更容易让人修身养性,这也就使得进山的人要比出山的动物要多得多。
  一进卧虎岭,酷暑就被挡在了外面。虽然今年多地气温高达40多度,但卧虎岭就像一个恒温箱一样,始终保持着20度左右的气温,让人进去后神清气爽,周身舒畅。且不说动物园的热闹,藏龙潭的神秘,也不说奇石馆的千姿百态,单就那山便让人看得出神。
  对于卧虎岭的由来还有个传说。相传很久以前,卧虎岭上有一块形如卧虎状的山石。每到夜晚,便发出虎啸般的声音,于是人们便把这座小山叫作卧虎岭。不久,一位打铁的老人来到当地,收了个徒弟,将自己的技艺悉数相传。过了一阵子没有见到老人,村人便问徒弟。徒弟说,师父是到这里来寻虎的,寻到后自然就走了。村民们奇怪地问师父姓名。徒弟说师父好像姓李,具体情况不清楚。村民们才恍然大悟,打铁的老人原来是铁匠祖师李老君。李老君就是老子李耳。为了纪念李老君,后来,村人就在岭巅建了祖师庙。虽然这只是个传说,但李耳是老虎的别名确有记载。东汉应劭《风俗通义》记述:“呼虎为李耳。俗说虎本南郡中庐李氏公所化为,呼‘李耳’因喜,呼‘班’便怒。”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兽二·虎》里写道:“李耳当作狸儿,盖方言狸为李,儿为耳也。”由此可见,李老君到卧虎岭寻虎并非空穴来风,岭上至今还存有虎蹄印。祖师庙附近的山地,风调雨顺,旱涝保收。据民国《商县志稿》载:“老虎岭,来自辗岭,以形似虎得名。其东有峰,曰尖刀岩,为虎头,西岭为虎尾,约长七里。虎尾有石洞,广阔三丈,深至十余丈,内有石,形似龙,鳞、角、爪、牙宛出人工,名六龙洞,洞下有水涌出,盛夏不涸。”传说和史志,为卧虎岭披上了神秘的面纱,猎奇的心理让我更想爬上卧虎岭一探究竟。
  路旁开着白色絮状花的树亭亭玉立,随风起舞,吸引得蝴蝶也翩翩起舞。那些挨挨挤挤的草木就像城市里拥挤的人流,似乎很像却又各自不同。许多我都叫不出名目,但它们并不在乎我是否熟识,在自己的天地里独自逍遥。看着那满山的郁郁葱葱,心情也跟着蓬勃起来,因为疫情造成生意失败的阴翳心情瞬间变得亮丽起来。
  水泥路头是崎岖的山路,我们从阳坡攀到阴坡,又从阴坡回到阳坡。山上树木茂盛,松树、柏树总爱把根扎在岩石缝里,漆树、馍叶树站在坎塄上,构叶树、筋条长在阳坡,黄麻、红条子生在阴坡,还有匍匐在地的大刺芥、牛蒡子,以及各类苔藓,把卧虎岭挤得严严实实。看似广阔的山地,却各有各的生长之地,就像这人世一样,各有各的位置,只要努力,都有一席天地。越往山上树木越稀疏,最后连灌木都没得了,于是山一下子跳跃出来。
  商洛不缺山,于是便把这里叫作岭。相对于巍峨的秦岭来说,海拔1300米的卧虎岭也只能以岭自居了。渐近山顶,天地一下子开阔起来。就在那杂草丛生的山脊上,分布着各种乱石,如流星雨般密集,仿若一个石头的世界。但又不是河边杂乱无章的乱石滩,而是有意象的万亩石林,朝着山巅的方向昂首向前,让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神奇。远远望去,就像一群游在水面的白鲢,又像一群吃草的绵羊,更像一群匍匐在草丛里等待冲锋的战士。那前面的大石就像它们的队长一样,侦察着远方的敌情。
  直到走近,我才看清每一块石头的面容。雪白的身子,神态不一,造型各异,有的像站立的巨人,有的像仰天吼叫的狗熊,有的像凝视的狮子,有的像抓耳挠腮的猴子,有的像报晓的雄鸡,有的或者什么都不像,给你以无限的遐想。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并不是普通的山石。它们身上有孔,有洞,有花纹,有纹路,就像经过精工巧匠雕琢般,又似天工开物形成般,横看成物,侧看成形,每一块都有自己的妙趣横生之处。对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除了惊叹我还是惊叹。据地质学家勘察,卧虎岭的奇石是经亿万年风雨的侵蚀裂解而成的。由于岩石的成岩方式和母质不同,所以形成了质地不同、软硬不同、颜色不同、形状不同、花纹不同、亮度不同的奇石。
  看着这一块块形状怪异的山石突兀在山岭之上,傲然地接受着大自然的雕琢粉饰。我想,也许亿万年前,它们都是尖锋利角的。没有高山屏障,没有树木遮挡,它们顶风迎雨,穿透岁月。终让时光剥去了光鲜的外衣,磨光了棱角,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已经让它们与周围的环境彻底地融为一体了。这也许就是现实,是社会,我们只有适应才能立足,自然天地何尝不是人类世界呀!看着那光秃秃的山石,我揣测,这里的山风肯定大。夜晚,当狂劲的山风从这岭上跑过时,那呼啸的风声何尝不是老虎的咆哮呢?想到这里,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早先山下的村民,会在夜晚听到山上的虎啸声。而今却听不到了,是因为现在山下的草木丰茂了,那狂劲的山风再也难进村了。
  站在乱石群中,任由山风吹拂,感受天地浩荡之气,享山野之空旷、纯净,我的心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思索就像山风一样奔跑。虽然风雨磨光了山石,但山石依旧保持着刚强的性格,昂扬向前的姿势,这就是个性。汪国真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远的路。”只要自己不服输,那就没有山高路远,没有人生输赢了。想到这里,我的心绪就像卧虎岭的景色一样澄净明丽起来。
  行走卧虎岭,思想驰骋大地。虽然在卧虎岭我没有找到老虎,却在这里找到了前行的方向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