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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6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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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黄
王善盈
文章字数:1397
  大黄是一只猫。
  这是一只男猫,不用猜,他有着一身金黄色的外衣。我是在上初一时结识大黄的,当时我寄宿在外婆家,他比我早去二年,应该已进入青年期,形如老虎,长得高大威猛,膀大腰圆,足有六斤重,行动却极敏捷,每有陌生人想要抓他,便会鬃毛倒竖,让人很难靠近,如想勉强,就随便一腾挪,已在丈余开外,或蹿上了老柿树,或入了瓜田菜地没了踪迹。我第一次见到大黄的时候,他正在外婆家柜子下面用餐。咔嚓咔嚓的骨头脆响吸引了我,我斜仄了头看过去,有一只金色的畜生正在啃食大老鼠,老鼠已被开膛破肚,血淋淋的有点残忍。大黄发现有一个少年在偷窥,便发出声声怒吼,一双又大又圆又漂亮的眼睛放射出恶狠狠的凶光,样子十分骇人。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写作业,左肘那里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回头望去,不知何时,大黄已悄无声息来到我身边,正用他那几根稀疏却坚硬的胡须给我挠痒痒。大概是熟悉了,知道我不会伤害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幽蓝而深邃,与第一次见面判若两猫,眼光柔和友好,他的前脚一伸一缩,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一个小孩子般让人怜爱。从此,大黄成为我最好的玩伴。那时候我没有玩具,大黄也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我经常挑衅他,我会拉他的尾巴或弄疼他,大黄会猛然回头咬住我的手背,但并不用力,他大概知道我在和他游戏,就使劲在地上打滚儿撒欢子,或者四面朝天亮出肚皮,他喜欢我用我手揉他的肚脐眼,每到这时就异常安静。
  夏天的一个午后,我睡醒发现大黄正在上蹿下跳,他时而直立,时而左扑右闪,经过我仔细观察,大黄并非闲耍,他每次伸手,都有一个蚊虫落下,我知道,大黄的做法让自己有了零食,更让我少了蚊虫叮咬。
  然而更多的白昼时光,大黄都在养精蓄锐,样子有点懒散。他的睡姿呈蜗牛状,梦里会呼呼地念经,醒了便长长伸个懒腰,再去门上咔嚓咔嚓磨一会儿爪子,然后用舌头不断舔舐自己的皮毛,把自己打理得一身清爽,毛发时常放着油亮亮的光。
  冬天的时候,大黄最贪恋的是热炕头,大多数时间与我和衣而眠,他躺在我身边,我就像睡在了羊皮毯子上,温暖了我无数个雪夜。
  当然,大黄的主要职责是捕鼠。那年月缺粮,但不缺老鼠,大黄就很有用武之地,通常晚上出去作业,他像一个高超的狙击手,从来都是一击而中。因此那只破碗里用不着投食,因为他的食物很充足,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表功,经常喜欢把捉到的老鼠带回来吃,害得外婆隔三岔五就要清理一次老鼠尾巴。他深受全村人的喜爱,家家户户都为大黄留有后门,任由他出入自由。谁家晚上不安生,都希望大黄去串门,只要他去了,这家人屋里就听不到鼠声,粮食不入柜也安然无恙,外婆也因大黄而备受献谀。
  但事情后来有了大反转,时间是几年之后,村里的老鼠越来越少了,外婆又少于投喂。毕竟是畜生,大黄开始惦记小鸡,人们发现自己的鸡仔经常闹失踪,再后来发生成年鸡仅剩一堆鸡毛的事故。当案子告破时,谁也想不到凶手竟是捕鼠英雄大黄。初时大家还有原谅,随着案件的增多终于惹来众怒,要知道那些下蛋的母鸡可是人们的命根子。村民对大黄开始恨得咬牙切齿,甚或是老鹰抓了小鸡也统统算在大黄头上,不断有人找到外婆家理论,外婆不忍加害大黄,又不堪其扰,在一个礼拜天命我背上大黄遗弃到二十里路外,何曾想我没回来大黄先到了,害得我挨了外婆一顿冤枉骂。
  又过了半年,大黄在吃完外婆喂的糊汤饭后不见了,有说是在大黄作案的时候被人打死了,有说是吃了鼠药死了,还有人说大黄上山做了野猫。总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了大黄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