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15年07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交公粮
聂学祥
文章字数:1425
  夏至前后,正逢商洛山夏收大忙,看到农人们紧张晾晒刚脱粒的小麦,不由得想起童年时农家交公粮的情景。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对交公粮都不会陌生。“各种各的粮,地肥猪牛壮,比比谁更强,踊跃交公粮”“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公粮是农民交给国家,用收获的粮食来代替的农业税,俗称供公家人吃的商品粮。
  2005年前,交公粮是庄稼收获后的头等大事。在“算黄算割”的叫声中,农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镰一镰收割小麦,一捆一捆扛到打麦场,碌碡碾、连枷打、脱粒、晾晒、去糠皮、捡石子、过筛子。对照印有“踊跃交售公粮,履行农民义务”的公粮本,称足了分量,吆喝邻人一块去交售。
  拉着一架子车麦子到镇粮站,排在蚂蚁搬家般的长队里,孩子们东跑西窜看新鲜,大人们边聊庄稼的收成,边从走出粮站的庄稼人脸色推测交售情况。兴高采烈的,验的等级满意;垂头丧气的,不是等级差,就是过筛子少了斤两;把整车麦子拉出来的,准是麦相差、没晒干、石子多。这时候最羡慕谁家有七姑八姨在粮站工作,或有亲戚在供销社站柜台,能托人说个话。粮站是公家人,晌午要下班休息。上午没交完的,或蹲或坐在街边树荫下、粮站院墙根,边啃干粮边等候。唯恐别人插队的,圪蹴在架子车下阴凉里抽纸烟。看着火辣辣太阳下焦急的大人们,孩子们也安分了不少,有的迷迷糊糊打瞌睡,有的耐心地看蚂蚁搬麦粒,有的小口小口吮吸着五分钱一根的冰棍。曾当过几天民办教师的老吴,吟诵着“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惹来众人一片嘲笑;更多的家长现身说法,教导孩子们好好念书,跳出农门,当公家人,吃商品粮。
  好不容易捱到粮站开门,年轻的验粮员叼着烟过来了,大家赶紧递烟,验粮员左右耳朵夹了烟,“噗”吐掉嘴里的,“嚓”几根洋火同时点燃。验粮员从第一家麦袋里捏几颗放进嘴里,“咔”咬破一颗,“不行,太湿,去那边洋灰地板晒两钟头再来”。到第二家,“蹦”咬碎一颗,“你这干倒干,糠皮太多,去墙根鼓风机过一遍”。第三家主人鼓足底气“娃他哥,不,他叔,我这可挑的最好的麦,晒了三天,簸了两遍,捡了又捡,验头等没问题吧”,验粮员没理会,把底端有小孔的验麦杆插进袋子,抽出来,倒出小孔里的麦粒,看形状、验湿度,“咝”撕下一张纸条,“二等,去过称”。第四家验了一等,却要减二斤皮重,主人央求减一斤,验粮员眼一瞪“不想交了”,主人忙答应“减二斤、减二斤”。
  验级只是第一关,第二关是称重。往往在家称足量的麦子,到粮站却不够了。面对质疑,过磅员只一句“不相信公家的秤,把麦拉回去。”大家就不敢吱声了。好在多年交公粮交出了经验,都提前准备了一小袋补份量的麦子。
  第三关入库。粮仓里麦子堆得小山一般,麦山上架着尺把宽、丈余长的木板。管库员在门口催促“朝上倒、朝上倒。”饿了一天的庄稼人吃力地将麦袋子扛到麦山顶,一袋一袋地抖落干净,再把管库员开的收条交到粮站会计窗口,“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响,会计递出现金,皇粮即交磬。
  交完公粮的大人会在镇街上买包宝成、晨鹤烟,让熏久了羊群烟的肺换换口味,也不忘给老人称斤红糖,给娃他妈买块手帕,给家里添置些洋火、洋碱等日用品。孩子们最高兴的是先吃了在粮站门口买的一小块西瓜,再坐着架子车颠簸回家,与弟妹享用怀里抱着的一大块西瓜……
  自2006年1月1日起,农业税被废止,农民交公粮的千年历史宣告结束。如今,农民种粮享受粮食直补、综合补贴等政策。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确立了“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宏伟目标,愿商洛父老乡亲轻装上阵、阔步前行,同全国人民一道早日迈入小康!